許諾的心沒有能成功地變成棉花糖,啟開不溫不火的態(tài)度讓她心氣更加郁結,她其實老早就覺出啟開變了!似乎就在她辭職兩月以后,也差不多是在他通過司法考試以后。啟開通過司法考試的事實使得他在同學中如同一匹猛然躍出的擦了黑又亮的黑馬,晃瞎了好多人的雙眼;而對許諾來說,卻如同晴天霹靂,劈得她暈頭轉向,始料未及——作為啟開最親近的一人,她居然不知道他一直在為司法考試而奮斗著。
啟開說,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墒沁@個驚喜就像個兩噸重的秤砣,把許諾原本略高一籌的地位壓低了下去。這一個霹靂讓許諾知道,原來使她在學校風風光光的學生會藝術團之類的社團,在啟開不日就會到手的律師證跟前,就像一粒過期的芝麻。雖然這個“不日”尚需一年之久,許諾卻提前感到了那種無形壓迫。
許諾與啟開二人是在學長組織的同鄉(xiāng)會上認識的。啟開是一個長相平庸、身材平庸、衣著平庸、說話聲音平庸、戴的眼鏡也平庸的一個平庸學生,他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鏡,是那種丟在地上任何人都可以來認領的款式。他當然也有不平庸的地方,比如牙齒,比如睫毛,比如歌聲,比如酒量??墒?,牙齒被嘴唇擋住了,睫毛被眼鏡擋住了,如果不是因為許諾坐得離他實在太近,她根本不會留意到這個男生。
許諾是一個美人,作為一個美人學妹,在這樣一個場合必然要成為眾學長頻頻發(fā)射愛心之箭的靶子,只是這些箭都化成了酒,許諾這個小酒罐不一會兒就被灌滿了。她想起媽媽曾經(jīng)告訴她,女孩子在酒桌上不要輕易端杯。她正后悔的當兒,又來了一位滿臉粉刺的管理學院學長,邊自我介紹著,邊將酒推在了許諾眼前。
她不想喝,又不好不喝,人家會說,別人的酒你都肯喝,是瞧不起我?她討厭勸酒的人在耳邊碎碎念,她經(jīng)常不顧后果只顧面子,她正捏著杯子掙扎的時候,身旁一直比較沉默的啟開猛然站起來對粉刺學長說:
“我替她喝!”說著,一滿杯啤酒一飲而盡,而許諾這時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關你啥事?只聽說有代筆的,沒聽說還有代喝的,她給你授權了嗎?”學長不滿了。
“我就想喝?!眴㈤_似乎并不畏懼學長。
“想喝?想喝你就多喝點。替她喝是吧?那喝三倍!要不就別在這兒裝孫子!”
“三倍就三倍?!?/p>
“你?”
許諾還沒反應過來,啟開拿起一瓶啤酒就對著瓶口往嘴里倒了起來,十幾秒,那深綠色的啤酒瓶子就見底了。啟開將它蹾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然后說:“附贈兩杯。”啟開高調的行為引起了學長們的公憤,他們紛紛前來請求他“代喝”,啟開和許諾面前的桌子上,開始了啤酒瓶羅列展覽。
許諾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啟開長長濃密的睫毛,看到了他潔白整齊的、成方塊狀的牙齒,看到他喝了十幾瓶依然扁平的腹部,她覺得他真是“大肚”極了。她的心臟用力跳了那么一下之后,再看著他仰天喝酒居然心疼起來,畢竟這場“激戰(zhàn)”是因她而起的。粉刺學長再次登場的時候,許諾憤恨地看著他,他渾然不覺,只是一步步逼近。許諾已經(jīng)做好了預備動作,粉刺學長剛一開口——許諾才不管他要說什么,他的嘴巴剛剛啟動,許諾就掄圓了胳膊把她和啟開面前的空瓶子全部打翻在地。
“你們太過分了。”她嚷道,然后拉著啟開的手大步流星走出了飯店。
那是她第一次拉異性的手,可這一次拉手更像激憤使然,因為她一直張大每個毛孔留心周圍的人,確切地說,是那些瞪大眼睛的學長們——她一邊憤怒著,一邊又十分擔心“激戰(zhàn)”會升級為肉搏。等她終于確定他們兩人已經(jīng)全身而退的時候,啟開手掌的溫度才漸漸灼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