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旻幾乎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著,“我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李從安看看他,最終松下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喉結,“如果這樣的話,你和我去錄一份正式的口供吧!還有——能告訴我為什么你想殺了自己的父親嗎?”
邢越旻也松了一口氣。
可正是這樣的結局,讓邢越旻被另一個問題,更加深刻地困擾著。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李從安坐在吳越人家一樓靠窗的位子。天色暗了下來,他看看表,時間快到了,拿出手機想催催姚若夏,號碼找了一半,想想還是算了。她剛下飛機,算算時間,現(xiàn)在應該就在路上。服務員禮貌地站在一邊,等候著他的吩咐,李從安笑笑,“待會再來吧,人還沒到齊!”
服務員拿著菜單轉(zhuǎn)身消失在長長的走廊里。這座江南風格的飯店,店鋪裝潢很有特點,不是大幫哄似的全都堆在一個大廳里,而是由木制的屏風隔出一個個小空間,曲徑通幽,讓人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說話。李從安圖的就是清靜。待會賀北光也要來,李從安特地留了今晚的時間,即陪了老同學,也不會冷落女朋友,一舉兩得。
人還是沒到,趁著這個空當,李從安回想了一下今天的進展??梢赃@樣說,案子有了重大的突破,邢越旻提供的那把匕首上,提取的指紋也與萬吉朋一樣,這案子基本上鐵板釘釘,唯獨差的就是萬吉朋的供述了。
原本他想再次提審萬吉朋,可是一轉(zhuǎn)念,決定還是再放一放。李從安總覺得結果來得太輕易,太輕易獲得的結局,讓他心里不踏實。他突然冒出個很奇怪的想法。
問題出在那對母子身上,尤其是邢越旻。與他的對話,看不出什么問題。但問題就在這,邢越旻的陳述,非常地不自然,不是漏洞百出,而是滴水不漏。
李從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識別謊言并沒有固定不變的標準。個體差異,以及談話環(huán)境等眾多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各式各樣的小動作,但這些并不代表著他在說謊。海關被警察叫住的客人,呼吸急促,緊張,可能并不是因為他的包里裝有走私品,而是他看見警察會產(chǎn)生莫名其妙的壓力。這些都會造成誤差。也只有這樣才算正常。可邢越旻的一舉一動都在透露著自己“沒有說謊”的信息,仿佛參照著一本識謊心理學的教科書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除非邢越旻少年老成得厲害,否則沒有問題就說明很有問題。
再說,還有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兒,邢越旻居然一直都想殺了自己的繼父。按他的說法,這個繼父一直毆打他,所以才有了殺掉他的想法。這個動機很樸素,但是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有很多二婚的父母,并不能處理好與繼子之間的關系。然而這還是有問題的,邢越旻為什么要提這點呢?在為自己“出賣”父親,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而且他還主動去尋找匕首,并毫不遲疑的交給了警察,仿佛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的繼父送進刑場一樣?如果他提供了兇器,什么都不說,李從安反而有了聯(lián)想的余地,覺得這是可信的。而現(xiàn)在這又是過度證明自己并沒有說謊的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