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義見老潘神情落寞,小店里也沒人,就陪他邊喝邊聊。老潘本想問問黑手義是不是記得自己老伴救過自己——黑手義是幾十年的老相識了,自己的一切,他都知道——轉念一想,他又不問了,自己心底都殘留不多的東西,別人怎么可能還記得?就算他真記得,自己好意思問出口?黑手義見他言語吞吐表情矛盾,也不多問,只說:“喝酒,喝酒。”幾杯酒下去,黑手義說起鎮(zhèn)中學角落的那間日本人留下的炮樓,說年少時小日本投降了,那留下的炮樓成了詭異的去處,經常鬧鬼,老潘還約他一起夜闖過。老潘來了勁頭:“是的,是的,有過這事。不過最后怎么樣了?我忘了。”黑手義大笑:“闖進去不久,你就說有什么在拍你的右肩膀,說得渾身發(fā)顫,我轉身就往樓外跑,你在后面跟著尖叫,也跑出來,像是有黑影跟著身后。誰知道幾天后你說,那是你假裝來嚇我的,我因此失望好久。你知道,我多想親眼見見鬼,就算是日本的鬼,也好的,可惜沒見著。”
老潘眼睛瞇成一條線,迷惑不已:“有過這事?”
“連這你都忘了?你說你故意嚇我時,我打了你一拳,把你左眼都捶黑了。”
老潘摸摸自己左眼,沒有任何印象。
黑手義說:“小日本他媽的就是厲害,隨手搭起來的炮樓現(xiàn)在還是很穩(wěn)固,門窗是破了,倒卻倒不了。”老潘費了好大勁,腦子一團灰,只亂想,為什么那炮樓一直留在校園里沒拆呢?現(xiàn)在好像有個音樂老師在里面堆放了柴火,那老師也是,在里面放柴火,燒火會吉利嗎?能把飯菜煮熟?
老潘想了好久,悠悠地問:“黑手,你還記得我老婆長什么樣嗎?我就算看著她的像,也不怎么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