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張小蘭仰起頭,“我考上了,有錢給我讀嗎?瑞溪中學(xué)沒有高中,要上高中,得到縣中學(xué)去,你有幾個錢給我?讓你選,你選小峰不讀,還是我不讀?”
楊南的臉在抽搐。
張小蘭說:“既然考上也讀不了,我還去考什么考?真去考了,九月份開學(xué)了,我怕我會忍不住逼你讓我讀?,F(xiàn)在,塞死了后路,想讀,也讀不了了。”
“我可以借錢。”
“你借得起,還得起嗎?”張小蘭冷笑,“你現(xiàn)在做兩份工了,我讀高中了,你要不要再多做兩份?”
楊南眼睛更模糊了,她想喊,但出口的聲音很低:“年初剛回來鎮(zhèn)上時,我為什么要去找黑手義?我就是想到了,你下半年要升高中了……他畢竟是你們爺爺,這個錢,他會掏的……可你,為什么不讓我找他?你不知道,媽……”
“我——不要——他的錢——不要你去求——他!我爸是他害死的。他的錢太臟,都是餿油,我不要,我寧愿不讀。”她的眼淚已經(jīng)流下。
張小峰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想插話,一句都插不上。
張小蘭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黑鬼說了,他和人在合作做東開私彩,我可以去給他寫票。還有,小峰可以跟著我去住他的銀行宿舍,那是三房兩廳的,很大,也住不完,這間房,就沒必要租了,給你省錢……”
楊南又想舉手要扇她,手舉不起來,她想對女兒說:“你還小!”也說不出。
“我出去玩了!”張小蘭轉(zhuǎn)身,沒任何停留。
新街外,到處是鞭炮聲,有錢的人家,還點了煙花。鎮(zhèn)中心的菜市場那里,早已清了場,戲臺已經(jīng)搭起,初六、初七、初八,連續(xù)三晚通宵的地方戲演出,是軍坡節(jié)的保留節(jié)目,老人和小孩早已拎著椅子到戲臺前爭奪場地,外頭一片喧囂。
“小峰,你們儀仗隊明天幾點化妝?”
“老師說五點半。”
“那么早?那不是五點鐘就要起床?”
“老師說了,不能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