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和平區(qū)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李向東，也坐在了檢察長范天明的辦公室。范天明嚴厲的目光直射在李向東的臉上，讓李向東感到幾分心驚和膽 寒。在全市檢察系統(tǒng)，范天明的嚴肅和嚴厲是出了名的。別看他個頭不高，但走路腰板挺得筆直，辦事干凈利索，說話簡潔果斷，臉上常常濃眉緊鎖，頭發(fā)則梳得一 絲不亂，一看就是軍人出身，天生干檢察官的料，下屬對他都十分敬畏。

此時，坐在沙發(fā)上的李向東心里惴惴不安。他微微發(fā)福的身子發(fā)出旁人不易覺察的顫抖，白凈的臉龐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放在兩腿中間的手，掌心濕漉漉的。 昨晚發(fā)生的事，他不敢隱瞞不報，因為這種事情根本就保不了密，要不了一天，風言風語就會在信安傳得滿世界都是，檢察長早晚會知道的。他了解范天明，在范天 明眼里，現(xiàn)在主動匯報承認錯誤和以后讓發(fā)現(xiàn)后被迫坦白交代，結(jié)果和性質(zhì)是完全不一樣的。

“檢察長，我先做個自我批評，昨天我不冷靜，和市電視臺的人發(fā)生了沖突，還動了手，我有錯誤……”

“哦？”范天明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這個李向東，三十五六歲的年紀，早該成熟了，怎么一到事兒上還像個二十啷當歲的年輕人那么沖動！

“昨天，我?guī)说绞薪痪ш犝{(diào)查他們一個副大隊長涉嫌受賄的案子，到了中午，交警支隊的領(lǐng)導拉著無論如何不讓走，非讓留下來吃飯……”李向東邊說邊 掃了范天明一眼，看到范天明的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變得發(fā)青起來，心里不禁更加緊張，忙開脫道：“范檢，我知道辦案的時候絕對不能接受涉案單位的宴請，可 是他們兩三個人拉住我們一個，我們怎么也脫不了身呀！”

范天明不耐煩地朝李向東擺了擺手，不愿聽他的解釋，李向東只好繼續(xù)往下說：“在飯桌上，我遇到了來交警支隊采訪的市電視臺新聞評論部副主任劉紅軍， 就熱情地邀請他方便的時候，來咱們檢察院來采訪采訪。沒想到他竟說，你叫我去我就去了，不是家的叫我去我還不去呢！”李向東很聰明，他相信把這些輕視檢察 院的話放在劉紅軍口中說出來，肯定會激怒范天明，那樣的話下面就好辦了。他稍微抬起些頭來，觀察范天明的表情，卻發(fā)現(xiàn)范天明還是和剛才一個樣，表情沒有任 何變化，就有些失望地繼續(xù)說：“我強壓住火，又陪著笑敬了他一杯酒，哪知道他還是一點不領(lǐng)情，反而接過酒杯摔到了地上，還一把抓住了我的領(lǐng)子和我動手，跟 他一起來的那個攝像用他們攝像機上的電池，有磚頭這么大……”李向東邊說邊用手比畫了一下，“照我頭上猛砸了兩下，把我頭上砸出兩個包來。只怪我當時也不 太冷靜 ，情急之下，抄起酒瓶在劉紅軍的頭上砸了一下，范檢，這是我做為一個檢察官所不應該的……”

范天明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李向東，足足看了兩分鐘，把李向東看得心里發(fā)毛。李向東剛才講的，他不用動腦子就能聽出許多不實之處。如果你不狂妄自大，電視 臺的干嘛要和你過不去？他們也沒有這個膽?。≌f把檢察院的檢察官打一頓就打一頓了，他們不想在信安混了？哼，這事十有八九是李向東狂傲自大惹下的麻煩。

但這件事畢竟是兩個個人之間發(fā)生的矛盾，如果大張旗鼓地去處理也不好 。而且一旦處理不好，對內(nèi)會讓自己人覺得沒面子，對外又讓檢察院下不來臺，所以，眼下最好以不變應萬變，等等看電視臺那邊有什么反應再說。

想好之后，范天明這才對著李向東聲音不大但語氣嚴厲地說：“李向東，這種打架斗毆的事情，發(fā)生在你這個反貪局副局長身上，你不覺得太不象話了嗎？你回去先好好反省反省，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地寫下來交給你們丁局，讓他簽署意見后報到我這兒，好了，你先回去吧！”

早已如坐針氈的李向東象得了大赦一般，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快步走出范天明的辦公室。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心里輕松了許多。事情遠沒有他當初想象的那么 嚴重，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抬頭看見副檢察長程安國正迎面朝他走來，忙在臉上擠出笑容，邊點頭打招呼邊側(cè)了側(cè)身子給程安國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