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晚間去西辭房里的時候,他正在用膳。
桌上小盤子里盛著小半碗茄子,顯是方才被挑出來的。
“挑食對你的身體不好。”持盈端起那只小碗放到西辭面前,“吃了吧。”
西辭眉頭微微皺著,一張溫文爾雅的臉上難得地出現(xiàn)了尷尬的神情,他眉眼一彎,笑道:“阿盈你一貫愛吃魚香茄子,不若……”
“不行。”持盈臉色一板,冷道,“吃完。”
西辭無奈笑笑,只得端著那只小盤子將茄子一點點地吃完。
“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蟲了,就這么難以下咽?”持盈莞爾一笑,伸手點著西辭的眉間,就著他的筷子嘗了一口,“嗯,味道剛剛好。”
少女的一蓬碎亂的劉海垂在額前,一雙眼睛既清且亮,隱隱約約帶著碧色,下顎尖尖,肌膚白得有些慘淡,此時笑起來,左頰上一個小酒窩慢慢顯出來,分外秀麗。
西辭擱下碗筷,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又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阿盈明日也來陪我用膳吧。”
冷清的少女仰頭細(xì)細(xì)看著他笑顏溫朗,然后答道:“好。”
西辭唇角噙笑,定定看著她,“后日也來。”
“好。”持盈握了他的手,側(cè)首看他,眉目柔美沉靜,那是獨屬于西辭的溫柔。西辭深切濃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持盈的模樣,單薄消瘦,氣質(zhì)如玉,整個臉龐較之當(dāng)年都已長開,愈加肖似她的母親景妃。
持盈低頭抬起西辭的掌心,撫摸著那道狹長的傷疤,微涼的唇輕輕觸著,然后淺笑道:“以后我會一直陪著你用膳,無論多少年都可以。”
西辭的目光微微一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沉了下去,他伸出手指斂起持盈額前的劉海,略略俯下身去。
持盈眸光流轉(zhuǎn),臉頰上慢慢浮現(xiàn)出些許紅暈,隨之靜靜合上了眼睛。
過了良久,她才感到西辭濕潤的嘴唇輕輕落在她的額頭上,輕柔而小心翼翼,然后聽他開口,“你送來的那個人,我查過了。”
持盈霍地睜開眼,藏起目光里的淡淡失落,口中卻仍是道:“如何?”
“他的筆鋒很好,習(xí)畫并非一年兩年;武功也不弱,宴卿幾番試探下來,說是大約能打成平手。說話口音也不似連昌之人,倒像南方的口音,行為舉止雖放肆世俗,但生活習(xí)慣上還是帶有貴族的影子。”西辭斂眉,手指微叩桌面,“整個大晉姓云的貴族不多,兵部尚書云徹,千辭縣令云謙,只這兩個而已,卻沒有一家有這個年紀(jì)的孩子。”
“有無可能是朝華的人?”持盈沉吟道。
西辭道:“或許,我不確定。當(dāng)日他正與我談到言言之時,飲下的那茶才剛剛發(fā)出藥效,我瞧他神色一慌,不似作偽。若是朝華有這么個手下,斷不該送來顧府,倒該送去宮里做個御林軍,用處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