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辭笑意微斂,喟然道:“你行事自有你的思量,日后無須再以我為先。”
持盈展顏一笑,“這話我怕是做不到,過往事事,并非刻意,每每牽扯到你的時候,還未及思量,就已以你為先。”
西辭一雙黑色的瞳孔轉(zhuǎn)過來,安然平靜地看了她許久,以至于持盈有了一種幾近于窒息的緊張。
只聽西辭靜了一瞬,方道:“那往后多思量著便是,女兒家自私一些,也并不是壞事。”
良久之后,西辭一垂眸,黑發(fā)滑下去蓋住了他的臉龐,持盈才微微松了口氣,只道:“進(jìn)去吧。”
西辭微微頷首,一握持盈的手,含笑踏進(jìn)大廳,向著高座上的顧珂欠身一拜,“見過父親。”
持盈也隨之一福身,輕道:“見過顧相。”
顧珂正認(rèn)真地側(cè)耳聽言筠說著什么,此刻見了西辭與持盈入內(nèi),輕咳一聲,道:“坐吧。”
言筠坐在軟榻上,緊挨著顧珂的高椅,頭微微仰著,帶著天真甜美的笑,回首乖巧地道:“大哥,盈姐姐。”她比持盈小上幾個月,卻從不喚持盈一聲九公主,只叫她盈姐姐。
西辭松開與持盈牽著的手,輕撫過言筠的發(fā)梢,柔聲道:“回來了?”
言筠唇角抿起淺淺的笑,低首安順道:“嗯,讓大哥費心了。”
西辭的手頓了頓,微微笑道:“回來就好。”
言筠握著錦帕的手指略一收緊,目光從西辭移到了持盈身上,那張清秀臉龐含著笑,如是道:“這幾日有勞盈姐姐了。”
持盈輕輕地一拂袖,坐在下席,手上微微一捻,目光瞥過言筠繡鞋,道:“在這顧府里,言筠與我還要客套么?”
言筠低頭一掃,繡鞋上赫然沾了些許濕泥,泥上還隱約留有花瓣的殘漬。
西辭順著持盈的目光看過去,只一笑而過,就拱手與顧珂道:“父親今日下朝甚早,就與言言多說些話兒吧,她平日也悶得緊。”
提及言筠,顧珂眉宇間的嚴(yán)肅稍稍緩和,看著席下清瘦的長子頷首道:“你平日也要多照顧著妹妹,別盡操心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持盈驀地抿緊了唇,抬首看向顧相,嫣然笑道:“顧相大人說得是,今后持盈定然再不敢胡亂往府里帶人了。”她抬手喚來挽碧,眼神端地冷凝下去,直直看向言筠,口中卻輕笑,“挽碧,去管家那里叫人除了云舊雨的名字,別再讓他踏進(jìn)顧府一步,免得又起什么事端,教人操心。”
挽碧低頭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聽言筠一聲,“慢著。”
持盈微微偏首,笑顏略冷,只道:“云舊雨奉命護衛(wèi)言筠的安全,如今言筠已歸來,云舊雨卻行蹤不明,這分明是擅離職守。日后言筠的安全既不能交托于他,顧府何必要養(yǎng)一個來路不明的廢物?”
言筠秀氣的臉上泛起紅暈,只怯怯拉住顧珂的袖管,聲色輕軟道:“因著言筠愛吃海棠糕,故而云公子率先一步離去,是為言筠去買海棠糕,而非盈姐姐所說的擅離職守。”她抬起一雙波光粼粼的水潤黑眸,淺淺一笑,“盈姐姐饒過他這一次好不好,就當(dāng)作看在言筠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