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ame Cézanne in the Greenhouse,Paul Cézanne

要想欣賞塞尚的肖像畫，首先你必須丟掉對肖像畫的一般概念。肖像畫在很長時間里，至少在塞尚以前，通常被認為是給我們造型上的快感，或向我們傳達人物各方面內容的畫種。像人物的神情、人物的生活等，都是肖像畫應告訴我們的。當然，在實際的作品中，畫家還會根據(jù)自己的個性、社會習俗以及畫主的意愿等因素而有所側重。有的畫家盡可能地再現(xiàn)模特兒的外貌，有的則寧愿表現(xiàn)模特兒的性格及心理狀態(tài)。在描繪皇親貴族以及統(tǒng)治者的肖像時，就必須強調他們的社會地位、權威等，還必須滲入一些故事之類的內容。

因此，畫家首先要考慮的當然是肖像畫的構圖，模特兒的裝飾以及道具、場景、背景等因素。然而，在我們面前的這幅肖像畫，卻好像沒有告訴我們任何關于模特兒的內容。我們所能知道的只是在畫上所見到的，塞尚夫人身穿藍紫色衣服坐在椅子上。她的姿勢極其普通，表情也很呆板，沒有一點生氣，甚至連塞尚夫人的面目也不甚清楚，因為塞尚夫人的其他幾幅肖像畫臉形都是不同的。

這種情況還不僅僅限于這幅作品，塞尚的幾乎所有肖像畫都是如此。畫中的人物都沒有任何動態(tài)，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動作，這些人僅僅是默默地坐著而已。安格爾對模特兒已經(jīng)算是很冷淡和漠不關心了，但他畫貝爾坦（Louis-Fran?ois Bertin，1766—1841）的肖像時也絞盡了腦汁，考慮怎樣的動作才能和這位精力充沛的實業(yè)家合適。他曾偷偷地窺察貝爾坦一人在屋子里的狀態(tài)，最后他才決定我們所見到的這個兩手撐著膝蓋的動作?？墒?，這樣的斟酌在塞尚的肖像畫里一點也見不到。其原因大概是由于塞尚作畫所需時間太久，模特兒很長時間內都必須擺同一個姿勢，所以，塞尚的模特兒大都是同一個姿勢——雙手前放而坐，或雙手托著腮幫，也許這是最省力的姿勢吧。

只有這種姿態(tài)才能使模特兒處于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一點動態(tài)暗示的狀態(tài)。塞尚曾不下30 次描繪過自己，其中只有一幅畫描繪他手持調色板面對畫布，即表現(xiàn)自己是畫家。

同樣，畫面的背景以及周圍的道具都不含有任何寓意。塞尚感興趣的是什么呢？是畫里“造型的本質”。

有時我們看了他的作品，會誤認為他僅僅想表現(xiàn)色與形的構成，其實不然。

塞尚給友人喬安松·加斯凱的信中這樣寫道：分析模特兒，然后再實現(xiàn)在畫布上，這是一項需要大量時間的工作。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首先要對模特兒的造型本質進行“分析”，然后再把分析的結果“實現(xiàn)”在畫布上。塞尚一定要經(jīng)過這樣兩個步驟才能完成一幅肖像畫。然而，這位對模特兒的悠閑姿態(tài)以及心理狀態(tài)，或者畫中的社會性道具都沒有興趣的塞尚，到底要在模特兒身上分析出什么來呢？

在探求答案之前，我們先來看一下，這里充當模特兒的塞尚夫人是怎樣一個人。這會對我們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