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誰?還能找誰?吃上花樣子草了,進(jìn)門才幾天,紅都沒見,就敢往外跑。仁順嫂這句話,無疑是告訴溝里人,娶進(jìn)來的燈芯至今還沒破身,紅還沒見哩。溝里人馬上會意,十五歲的少東家果真成了廢人,要不,守著那么蔥綠的新娘子,能饒下?
奶媽仁順嫂一路找一路喊,把能喊的都喊了出來,還不過癮,心里罵,跑,天天跑才好哩,叫你講究,叫你攘眼,叫你把后山的瞎子當(dāng)親爹。正恨著,一抬眼就望見了新娘子燈芯,樹影綽綽中,那一抹紅格外地顯眼。仁順嫂大約是氣急了,順口就道,后山劉家的,有沒有點(diǎn)規(guī)矩,這門是你亂出的么?
燈芯的興頭忽然被人打斷,腳步唰地停下,轉(zhuǎn)身冷著臉道,你才喚我甚么?
奶媽仁順嫂知道漏了嘴,低頭囁嚅道,人家一急,喚錯了。
喚錯了就再喚!燈芯冷冷丟過一句,站著等。
仁順嫂知道躲不過去,啞著嗓子道,少奶奶,東家喚你回去哩。
燈芯鼻子里哼了一聲,腳步一拔,也不理仁順嫂,自個尋著方向,打溝沿上躍過去,往森嚴(yán)壁壘的下河院去。剛進(jìn)車門,正好跟管家六根打了個照面。六根止住步,弓腰說聲少奶奶好。燈芯心里生奶媽仁順嫂的氣,沒理他,進(jìn)去了。剛錯過身子,就聽管家六根說,少奶奶是不該到處走的。燈芯本不想理他,更不想聽他什么話。這陣卻忽地想起爹跟她說過的話,猛地折轉(zhuǎn)身子,一雙尖利的眼睛盯在了管家六根臉上。
管家六根本不想提醒,事實(shí)上新娘子出門他是看見了的,他故意裝沒看見,他巴不得她到處亂走瘋走,越壞規(guī)矩越好,越犯忌越開心。這時見奶媽仁順嫂跟在后面,不能不提醒。沒想遭了白眼,那一眼望得有點(diǎn)惡毒,他打個寒噤,牢牢地記住了。
進(jìn)了西廂房,男人命旺還在炕上。出門時是給他穿好的,還特意在襠里襯了棉布,這陣卻全脫了,赤條條鉆在被窩里。奶媽仁順嫂跟進(jìn)來,要給命旺穿,燈芯說你走開,我的男人,我來。便拿起褲子哄孩子般哄他穿,命旺卻猛一下捉住她奶子,嚷著要吃。這個動作把燈芯嚇壞了,無端地就紅了臉,羞臊得不知往哪放。若不是礙著奶媽仁順嫂面,她會一巴掌扇過去,看他還敢亂碰自己。奶媽仁順嫂看她窘,走過來,嘩地解開衣服,熟練地將奶子遞給命旺。這個動作刺痛了燈芯,燈芯卻又奈何不得。打她娶進(jìn)門第一天,這樣的動作便天天望見,有時半夜里,奶媽仁順嫂還會跑過來,就像哄孩子一樣哄自個男人。燈芯望見奶媽白生生的大奶很快吮進(jìn)男人嘴里,羞惱地轉(zhuǎn)過身,心里旋起一團(tuán)黑云,先前的快意蕩然無存。仁順嫂卻說,奶子是要給他吃的,吃足了他才能乖。
男人吮足后滿意地睡了,奶媽開始了說教,無非是這不準(zhǔn)那不許的,仿佛每個規(guī)矩都是沖她而來,尤其說到剛出門的事兒,仁順嫂更是一驚三嘆,說下河院再不能出事了,指望著你給沖喜哩,你再不聽勸東家可就全沒指望了。那口氣儼然她是東家的人。燈芯心說不是想二次三次的沖么,我倒要看看。嘴上卻說往后不了。
奶媽剛要問句什么,東家莊地來了。自打進(jìn)了門,公公這是頭次踏進(jìn)西廂房。奶媽快快系好扣子,一臉溫順地給東家莊地讓過地方,燈芯就聽公公問,你去了哪?
燈芯大落落道,去菜子地看了看??跉饫锿耆珱]有一點(diǎn)錯的意思,坦然勁兒反把東家莊地給噎住了。
莊地的臉陰了許多,嘴唇抖著,半天卻不知怎么發(fā)火,末了,沖奶媽仁順嫂吼,講究,講究你們懂不?
奶媽仁順嫂忙道,東家,少奶奶已說知錯了,往后她會小心的,你就甭拿這事兒氣自個了。
往后,往后,能有幾個往后?東家莊地的拐棍搗得咯咯響。
沒幾個往后,要打要罵隨你。燈芯突然甩過來一句,目光直直地逼住莊地。莊地啞巴了,雖說是新娶的兒媳婦,按理該嚴(yán)加管教才是,可她怎么也是三房的內(nèi)侄女,算得上半個骨肉,他又如何下得了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