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跟小說沒有直接關系的東西,一概要毫不留情地刪掉。要是你在頭一章里提到墻上掛著槍,那么在第二章或者第三章,就一定得開槍。如果不開槍,那管槍就不必掛在那兒。”這也是契訶夫的心得。
我在《國王的新稿》散文集里,收了篇短文《寫小說》,談的就是這種有槍必開的“收發(fā)問題”。《雪狼湖》里的紅緞子手絹,由手絹“演變”出的紅絲帶,固然緊纏住整部小說;繡球花、胡狼父母遺留的掛表、日漸清晰的火焚之夢……都是契訶夫說的“掛在墻上的槍”。槍,反復出現(xiàn),就是要在不同章節(jié)里瞄準主題。
胡狼先是與手絹共舞,到最后一章,他掉入時間傷口,在那個屬于“過去”的混沌時刻:他走到梧桐樹下,想起還有一事未了,就輕輕放下阿雪,將自己腕上的紅繩松開,系在枝上,“不管是生是死,雪,你永遠只可以是我的妻子;只有我,可以為你系上這一條紅絲帶。”[10]
因為紅絲帶背后,還有一個傳說,一扇我說過的“小說的窗口”。
有一個叫廓爾尼的洋人說過:“在花園里的人,比在其他任何地方,更接近上帝的心。”胡狼就在“上帝的心”旁邊露宿,可惜上帝太忙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