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聲地在一起喝酒。侍者穿梭其中，給每一個手上無杯的人送上飲料，小雨還是只能選擇含酒的橘子汁。

小雨覺得這種場景太古怪，上百個人在一個大廳里，卻無人講話。輕緩的音樂聲中偶爾有人碰杯，聲音清脆得讓人心驚。

小雨在這個沉默的怪異大廳里慢慢穿行，好多人獨自站在一邊，孤獨地喝酒。

難道這些人到這里，只為躲在面具后享受真正的孤獨？她遠遠地觀察那些獨自喝酒的男人，想找出王哲來，但是太難，每個人都在假瞳孔后散發(fā)出同樣的眼神：平靜又迷惘。

王哲也許并不想與她相認，以免打擾玩興，或許根本無法認出她。

音樂變換了節(jié)奏，舞會正式開始。侍者又在其中穿梭，忙著收回杯子。

這種舞蹈真的不難。每轉(zhuǎn)兩圈，舞伴更換一次。小雨現(xiàn)在熱衷的是找王哲，以這種輪動方式，她應該有與他共舞的機會。

可是每個人都似是而非，香水仿如第二重面具，遮蓋了她已熟悉的氣味。轉(zhuǎn)到腳痛，小雨還是沒有找出王哲，她懷疑與他已錯過。

小雨有些累了，興致漸消，只盼望舞會快快結(jié)束，她要回房睡覺。正在這時，她的腰被舞伴按了一下。

小雨驚詫抬頭，撞入一雙藍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當雙方同時后退，右手相牽再回拉時，他的用力之大，使她跌入他的懷抱，小雨居然從這個動作里肯定他是王哲。

她在音樂聲中高興地笑起來，不能用言語表達找到王哲的快樂，小雨用力地摟住他。

燈光在這一瞬間熄滅，音樂也戛然而止。巨大的半圓玻璃頂篷上禮花綻放，砰砰幾聲隨后入耳，禮花炸開后撲墜而下，仿佛要掉到眾人頭頂上。

大廳響起一長串驚叫，然而雨點一樣閃亮的光屑不及抵達屋頂就變黑，無望地熄滅，像一堆被人輕易許下但沒時間實現(xiàn)的諾言。

在這禮花的明明暗暗中，他們不經(jīng)意地對視。

這一刻，沒有對與錯，沒有可與否，眼中見到的都是虛妄，手中摟住的也只是錯覺。可是，戴上面具后的心思反而真實得讓人害怕。

音樂又響起，王哲帶著她慢慢地前進再后退，他們也只能在人生的交錯里短暫共舞，到了時間就必須放手。這是游戲規(guī)則。

與王哲分開后不久，集體舞終于結(jié)束，人們四散走開去拿香檳。集體舞后是自由的雙人舞，音樂再響起時，一對對的人結(jié)對起舞，小雨坐在一邊看，盡管還是無人講話，但人們不像剛才那么矜持，動作也放開，氣氛熱烈多了。

晚會這時才像剛剛開始，前面不過是熱身運動而已。有些人跳的舞曖昧卻不俗艷，而且……很耐看。

小雨一邊面紅耳赤，一邊又挪不開目光，她連喝幾口橘子汁，心想還好有面具，沒人看得到她臉紅。

小雨越來越感覺頭昏腦漲，困乏到似乎倒地就能熟睡。

她把腳上的高跟鞋脫了下來，拎在手里，想找樓梯上樓，不知怎么來到花園里。

清新的空氣讓她精神振作了一點兒，可是前面景色一片朦朧，她被一叢矮灌木擋住了路，卻不知道要回轉(zhuǎn)身，搖搖晃晃地站在那里與灌木對峙，等它讓路。

這時身后有一只手體貼地摟住了她，扶著她往前走。

小雨靠在他懷里，呼吸有點兒急促，燥熱讓她想把領(lǐng)子扯開，卻拉下了自己的面具。

這里燈光微弱，對方看不清她的容顏，他套著絹絲手套的手慢慢地順著小雨的臉頰往下滑，經(jīng)過修長的脖子，沒做多久停留又繞到她的腰間，輕輕地摩挲并拉開了那個蝴蝶結(jié)，他緩緩地把她放到冰涼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