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而為

蔣雯麗的表演幾乎被眾口一詞地稱頌，她因此獲得了“羅馬國際電影節(jié)”影后桂冠。影片將“意大利歌劇”作為藝術(shù)的符號化象征處理——主人公的癡迷、感動以及理想的破滅全部與此相關(guān)。不難想象，如此巨大的象征，對評委們有著怎樣的沖擊和打動。

這并不是說，蔣雯麗的獲獎僅僅得益于對“意大利歌劇”的癡迷，實際上，她此次突破的標(biāo)志，是自覺走向表演的最高境界——忘我。演員化身角色，“為藝術(shù)變丑”，不愛藝術(shù)中的自己，而愛藝術(shù)中的角色。這些給她的形體和表演帶來切身的損害和挑戰(zhàn)，也因此才有了“脫胎換骨”，才有了熟悉和喜歡她的人“難以置信”銀幕上的形象居然由她塑造。談到王彩玲這個角色，蔣雯麗說：“我覺得把這個人物設(shè)計得丑一些，就會讓人感覺她距離自己的夢想更加遙遠，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如此堅持自己的夢想，那么她的遭遇就會更加引起觀眾的同情。”這個表白，恰好道出了該片主創(chuàng)的傾向——刻意而為。在電影中，這個角色已經(jīng)不是“普通到近乎丑陋”，而是真的丑陋：體形肥胖臃腫，齙牙凸嘴、滿臉痤瘡和黑斑。實際上，這種刻意的痕跡在片中還有形形色色的集中和放大。

最不可思議的是王彩玲，這個視藝術(shù)和愛情為生命的“異類”，這個自尊和面子至上的理想主義者，這個敢于穿著自己縫制的長裙跳塔自盡的女子，竟自甘成為一個街邊賣豬肉的女人。這種戲劇化反差，與角色固有的個性實在是南轅北轍。影片結(jié)尾，我們終于看到在大歌劇院引吭高歌的王彩玲，作為一個夢想，這個鏡頭留在了最后——她熱淚盈眶地在豪華樂隊伴奏下放歌，并打出了“謹(jǐn)以此情此景獻給王彩玲”的字幕。編導(dǎo)者的悲憫之心昭然，但如此臆想的安慰實在廉價和無力，與其說是為王彩玲圓夢，不如說是編導(dǎo)者向自己被感動的心致敬。

當(dāng)然，命運本質(zhì)的不可捉摸，讓任何存在都成為可能。但太多的刻意，讓尋常的變得不尋常，自然的變得不大自然，本來豐富的底層生活反被縮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