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yuǎn)不要看輕一個沉醉和執(zhí)著的人,無論在你看來那是多么不值甚至愚蠢!或許越是你感覺匪夷所思之處,越有可能是對方的本質(zhì)和靈魂依托之所。生命的快樂和意義源自哪里?一個村落,一艘船,一個人,一段愛情,一份事業(yè),一種操守,一種愛好,一個心愿……只要你沉醉著,堅(jiān)持著,不背棄,不離開,人生的快樂和意義就會像秋天樹上的果實(shí)一樣閃耀于你的頭頂。
聽說1900能把十種鋼琴風(fēng)格合而為一,有人要找他較量琴藝。但1900居然問朋友:“為什么要較量,怎樣較量?”兩人一決高低的時候,1900竟被傲慢的對手那精彩的彈奏感動得淚流滿面!有錄音公司找上船來,要為他錄制唱片。來人對1900說:“唱片會錄制百萬張,全世界人人都可以欣賞到,從此以后,你將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但1900卻說:“我的音樂和我不能分離。”然后,他把合約毀了,不讓來人把唱片帶走。
人人都知道1900這樣做有多傻,又有多不容易。往前一步,將天寬地闊別有洞天,當(dāng)然也會弄痛心靈迷失自己——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尷尬,我們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會遇到,也都會有自己的選擇和作為。很多時候,人格和你總是在揪扯、糾纏,讓你進(jìn)退不是。除了職位、名利,最易讓人動心的就是愛情了。1900絲毫不為名利所動,卻也因?yàn)閻矍?,因?yàn)?ldquo;想在陸地上聽到海的聲音”而走下船梯,差點(diǎn)上了岸。那一次船到了紐約,他走到了船梯的中央。他準(zhǔn)備下船,是要到美國摩地街27號的一個魚店尋找他暗戀的女孩。他曾在深夜她睡著的時候親吻她的唇,而她在下船離開的時候也親吻了他的臉頰。事情的悲壯在于:1900和他從未離開半步的維吉尼亞號已經(jīng)“結(jié)了婚”,而已經(jīng)上岸的女孩,因此只能算是1900生命中的一段“婚外情”,作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贏得了人們尊敬的男人,他豈能輕易離開他生命中的“原配”而走向岸上的“花心”世界?
世界近在咫尺,就在跳板的那一邊,跳板是什么?幾級階梯而已。所有人都以為只要1900上岸,就有無限美好在等著他,無奈1900卻在船梯上把帽子甩入水中,轉(zhuǎn)身回到了船上。他像是反問別人般地自問:“上了岸,我該何去何從?愛一個女人,住一間屋,買一塊地,望一個景,走一條死路……我無所適從,思前想后,那樣的日子該怎么過?”
世界太廣闊,廣闊得讓人害怕;門內(nèi)太復(fù)雜,復(fù)雜得讓人寧愿退卻。而退卻對于像1900這般追求純粹、自我和理想的人們來說,其實(shí)并不是一種失敗,而更像是對人生意義的捍衛(wèi)和堅(jiān)守。因?yàn)槿绱?,所以才?900對朋友的掏心掏肺:“我生于船,長于船,世界千變?nèi)f化,這艘船每次只載客2000人,既載人,也載夢想。而陸地對我來說,是艘太大的船,是位太美的女人,是條太長的航程,是瓶太濃的香水,是篇無從彈奏的樂章。我沒法舍棄這條船。我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反正世間沒有人記得我,除了你,只有你知道我在這里。原諒我,朋友,我不能下船。”
就這樣,直到和舊船一起被炸飛,1900從未上過岸,他一直活在他自己的船上。從生到死,他沒來過喧騰的世界,而喧騰的世界卻把他視為生命存在的經(jīng)典來記憶和回放。
強(qiáng)迫自己登上令人生厭或者只屬于別人的陸地,是一種痛苦。其實(shí),人生無所謂成功和失敗,世界無所謂繁華與落寞,靈魂得道,肉體便得以升華。1900從未上岸,這樣的超凡脫俗,是精神世界的希望和感動,也是現(xiàn)實(shí)世界里稀缺的人格涵養(yǎng)和創(chuàng)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