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娉孩子氣的只顧盯著畫，傾瞳就趁勢悄悄溜了。

午后書房靜謐，傾瞳才竊喜著偷跑出去無人發(fā)覺，就差點撞上了屋中無聲無息守著的柴青。他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順勢一望，原來是莫懷臣靠在躺椅中盹著了。握卷的手靜垂于胸，俊逸的側(cè)臉則被黑玉似的發(fā)半遮住，隱約只瞧得見挺秀的鼻梁和依舊抿緊的唇。柴青趁機將狐裘塞到傾瞳手中，往那頭指了指。

傾瞳無奈，只好躡手躡腳走過去，將狐裘搭在他身上。指尖輕撩起了風(fēng)，莫懷臣在溫?zé)嶂惺孢m地略動了動，很含糊地低喃了一聲，倒是沉睡未醒。

傾瞳小心退回來就隨柴青出了艙外，而后被旁邊的人盯得心頭發(fā)毛，只好干笑道：“柴總管，有什么不對么？”

柴青原系武學(xué)名門，當(dāng)年他的愛妻受辱自盡，他悲怒之下殺了家鄉(xiāng)那個趁自己不在奸淫了妻子的官紳，而后由一個江湖豪客變成了通緝逃犯。是莫懷臣收留安置了他，不僅給他換了一張無人能識的嶄新面孔，還奉養(yǎng)他老家唯一的祖父直到過世。莫懷臣肯讓他常年親隨左右，自然不僅是因為他的能力，更是因為他的耿耿忠心事事周到。

柴青自是見過傾瞳的真容的，如今再認(rèn)真打量，這女子雖然刻意裝扮平凡，絕艷的五官仍是流光溢彩，眉宇間存著大氣爽朗，美得叫他不敢逼視。不過大人的心思，他卻仍猜不透呢……他沉吟半晌，才斟酌著道：“這是頭一遭，有人靠近了，丞相大人不曾從眠中驚醒呢。”

傾瞳一愣，想想?yún)s搖頭，“大人應(yīng)該是連日辛勞，累壞了。”

“是吧……”

柴青去了，傾瞳則立在起風(fēng)的甲板上若有所思，長發(fā)糾結(jié)地舞過略微怔忪的水眸。

如果她沒有聽錯，方才那人依稀曾低喚一個名字，似乎是，是……是什么又如何呢？她干脆甩了甩頭。過了這一程，他們就是無關(guān)的人……

晚飯時，莫懷臣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思量什么。一桌吃飯的李娉就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低著頭細(xì)嚼慢咽。滿屋靜得只剩銀筷碰著瓷碗，與琉璃簾子相撞的交相脆然。李娉好半天想起來問了一句：“莫大人，可認(rèn)得同來的人里有個約莫這么高的小廝么，懂書畫的？”

莫懷臣的注意力終于被吸引過來，頓了頓溫和笑道：“船上小廝很多，下官怕是難得一一認(rèn)清。那個人叫什么名字，長得什么模樣，待下官查查，再回稟公主，可好？”

“我沒問他的名字。”李娉小臉蛋就仿佛熟了的山楂果兒，越發(fā)小聲道，“他，嗯，生得很……”

傾瞳正在房中吃飯，莫名寒毛一豎。不幸預(yù)感當(dāng)真靈驗，丟下筷子不久莫懷臣就來了。雖然唇角微勾著，不過遍身仿佛裹了夜河上月光的涼氣，單刀直入地劈頭問她：“今天為何現(xiàn)身見惠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