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取走了她私藏的兵略圖,卻一直不曾聲張;分明不會游水,卻故意為救公主奮不顧身;分明懂得龜息術,卻叫她誤以為他身處險境所以拼命相救……而這一次,分明他是沖著那寶藏的秘密才出現在蒼洛山,卻大費周章地救了自己,然后眼都不眨就決定放她離開?
算計了那么多,隱瞞了那么多,難道以為她還會信他毫無所圖?
不錯眼珠地盯著他,一時千頭萬緒,不曉得從哪一樁開始對峙譴責。對面人卻在那頭安然地建議,“這家小店的咸粥還不錯,你要不要嘗嘗?”
怒發(fā)沖冠。拍桌!
餓久了的腸胃卻極不配合地“咕嚕”一聲,剎那令人無顏。
“怎么不吃?要喝酒要吃肉,還要最好的!”
吃垮他更好!
鄉(xiāng)野小店誠然不如大城精致,倒也有模有樣。傾瞳著實餓了,一時又與莫懷臣實在分說不清,只好悶頭大快朵頤。莫懷臣倒斯文多了,不過拈幾絲青菜就著饅頭慢慢嚼。傾瞳問了幾句公主近況,得知她一切平安,不過為了自己的失蹤著實哭了幾場。莫懷臣只字未提那日的落水,她也就隱了在淮南王府的一段。兩人相談兩句又是冷場,傾瞳就有些食不下咽。一盤像樣的糖醋鯉魚端上來了,卻沒動分毫,鮮味倒怪勾人地飄了滿堂。
他們不吃,自然有人發(fā)饞。
三張桌外的門邊,亮開個蠻橫不講理的粗嘎嗓子,“我說,你們那魚眼睛要不要?”說話間已經如風卷近。近觀原來是個光頭大肚的和尚,滿身懶散的落拓氣,百結的袈裟更是似曾相識,卻是前日在“云澗”上挑戰(zhàn)的鬼和尚。
傾瞳正吃得百無聊賴,私心里倒不討厭這個壞嘴的莽和尚,笑著手下靈快兩點,一雙魚眼就飛射向那人面門,“想要便接著。”
那和尚還當真老實不客氣地一張嘴接了,立馬嚼得嘎吱作響,露出怪陶醉的模樣,“妙,還是魚眼最妙!要是這會兒有……”玉指纖纖早變了一盞可人清酒到他眼前,“這個么?”
鬼和尚乍對上斗笠下頭那雙濯濯麗眸,不禁呆了一呆,回過神來再瞅瞅旁邊的男客和他手邊一盞熱茶,突然接了酒杯一飲而盡,哈哈震得人耳鼓發(fā)麻,“我說,你這么善解人意的妞兒,怎么就陪著這么個冰塊吃飯?來來來,灑家陪你喝!”
傾瞳瞧他大咧咧地就蹭到他們這桌坐下了,忍不住也笑,“你倒不拿自己當外人!”
“那是。都是江湖兒女,相請不如偶遇!”鬼和尚就已經抓了鹵牛肉往嘴里送,回頭直接吩咐小二,“再給大爺上兩斤酒、三斤肉。”
店小二應了一聲,屁顛屁顛又端上來兩盤菜一副碗筷。鬼和尚也不吃菜,拎起酒甕就猛灌了一氣,爽快地吼吼有聲。清洌的酒水便汩汩淋漓著帶胡楂兒的下巴,嘩嘩地往下淌。傾瞳曉得莫懷臣最愛潔凈,那和尚碰過的東西,他果然再不伸筷。一時好氣好笑,于是側目轉著手中的白陶小杯,“喂,等會兒這酒錢你付還是我付?。?rdquo;
鬼和尚兀自落下了酒甕,炯炯大眼銅鈴般瞪著人,賴道:“不是你請客么?”
傾瞳就俏皮地擠了擠眉心,“那可不成!一桌喝酒的,當然先趴下的那個付酒錢了。”
“還有這么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