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屈生正坐在飯桌前吃著早餐，大玻璃窗上敷滿了一層冰霜，我們可以很清楚地聽見窗外街上人們走路時踏著地上的雪，沙沙作響。

當(dāng)我正看著我的煮雞蛋時，聽見街上有汽車的停車聲，緊接著就看見西格很快地飛進屋來。他一語不發(fā)，立刻站到壁爐前頭去烤火，他的臉仍然還藏在大衣和圍巾里，臉已凍得發(fā)紫。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胰コ鲈\看一頭牛，真把我凍死了！凍得我連氣都喘不出來了！”

當(dāng)他慢慢把手套脫下來時，一面把他那凍僵了的手指在火上搖來搖去，一面斜眼看著他的弟弟。這時屈生正在欣賞他的早飯，一邊把大量的黃油抹在面包上，一邊看報，你一看就知道他是多么舒服自在。

西格勉強離開壁爐的火，坐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告訴我：“那個請我出診的農(nóng)夫很客氣，他請我在他家吃早餐，給了我一塊自己家腌的豬肉，??！好吃極了！直到現(xiàn)在，我的嘴里猶有余香！”

他又對我和屈生兩人說：“你們知道嗎？我們也可以不必到菜場去買腌豬肉和雞蛋呀！我們家也有雞窩和豬圈，我們?yōu)楹尾火B(yǎng)一只豬和一些雞嗎？家里吃剩下的東西，都可以喂豬，這樣并不費錢?！?/p>

他仔細(xì)看了屈生一眼，屈生正在一邊點煙一邊看報，很舒服很滿意地享受著他的安閑。

“而且，這個工作對你也很好，”西格對屈生說，“你整天沒什么事，管管動物也不錯?！?/p>

屈生放下報紙：“管動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天天喂你的馬了！”他那愉快的神氣整個消失了！他很討厭他哥哥這匹馬，因為每次當(dāng)他帶它去喝水時，它總是很頑皮地踢他一腳。

西格跳起來了：“你說你天天喂馬！但你也不整天地喂，對不對？再管一些雞和一些豬，也累不死你??！”

“一些豬？你剛才說的是一頭豬?！鼻鼮轶@訝了。

“幾頭豬。我已想好了，如果我買一窩小豬，喂些日子，自己留一頭吃，把其余的賣掉，那么一點錢也不費?！?/p>

“當(dāng)然不費錢，你有不給錢的勞工！”

“勞工？勞工？你根本不懂勞工是什么意思?？茨氵@副神氣，靠在椅子上吸煙，拼命地吸煙，你吸煙吸得太多了，”

“你也吸得不少??！”

“別管我，我是在說你呢?！蔽鞲翊笕缕饋?。

我聽到這兒，只好嘆了一口氣而站起身來，心想：“一個令人難過的日子又開始了！”

西格如果想做一件事，他絕不慢慢考慮，“想到就做”是他的金科玉律。于是在48小時之內(nèi)，我們的豬圈內(nèi)已經(jīng)有了10頭小豬，雞欄里也有12只母雞在鐵絲網(wǎng)后到處啄食了。西格特別喜歡這些雞，他對我說：

“吉米，你看，它們都快生蛋了。剛開始時，不會多下，但以后就會多得不可收拾了！什么東西也沒才下出來的、溫暖的新鮮雞蛋好吃！”

很明顯的，屈生與他哥哥的看法完全不同。我常看見他無可奈何地站在雞欄外面，往里面扔些面包渣，他并不按時喂，也不給它們那些養(yǎng)雞專家所建議的雞食。

因此，幾個禮拜過去了，一個蛋也沒有！西格一天比一天著急，我看著他天天到雞窩里去找雞蛋，但卻總是空著手出來，真替他難過。他常賭氣說：

“那個賣雞的真可惡，竟說它們是下蛋的好雞！該死！”

有一天，我正在院中散步，屈生把我叫過去：“吉米，你來，這真是新鮮事，我想你一定沒看見過?！彼幻嬲f一面用手往高處指。

我隨他的手看去，只看見一群極肥大而有異常顏色的鳥，高高地棲息在一棵樹上。

我瞪眼看了一會兒，覺得很奇怪，于是對他說：

“對了，我從沒看見過這樣的鳥，是什么鳥?。俊?/p>

“你再細(xì)看一下，你不覺得眼熟嗎？”他得意地笑著。

我又往上看，然后又說：“我從來沒見過這么肥大的鳥，是什么？”

屈生大聲地笑了：“是咱們的雞??！”

“它們怎么上去的呢？”

“它們離家出走了，跳上去的?！?/p>

“可是這棵樹上只有七只雞，其余的在哪里？”我驚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