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沼澤(5)

無尾狗 作者:阿丁


我的腳感到了沼澤的溫度,它們已經(jīng)陷入泥漿中,接著是小腿、膝蓋。這時我看到那些肉色的軟體動物紛紛從樹上掉下來,如同失去吸力的螞蟥,它們的身體摔在沼澤的皮膚上發(fā)出啪啪的響聲,隨即,它們的顏色由肉色漸變?yōu)槌跎鷭雰旱姆奂t色,同時那些類似手腳的肢體在沼澤上方舞動著,發(fā)出怪異的兒啼聲。它們和我一起沉沒,有兩只這樣的生物就掉落在我身邊,它們掙扎時濺起的泥漿鉆入我因為恐懼而不能合攏的嘴里——這時我才知道,我的整個身體只剩下頭還在沼澤之上。

當我被沼澤吞沒時,我醒了。背心和內(nèi)褲都已經(jīng)濕透,我把它們都脫下來,光著身子鉆進被窩。棉質(zhì)的被罩摩擦皮膚的感覺很舒服。我閉上眼睛,那些夢境中的軟體動物在我的眼前出現(xiàn),它們用各種方式蠕動著,當相鄰的幾個發(fā)生碰撞時便融為一體,它們像面團一樣不斷增大,迅速長出四肢,最后呈現(xiàn)出人體的形狀。當它的扭動逐漸平息的時候,它已初具性征,已變得凹凸有致,足以誘惑我了。我手淫的過程被蘇衛(wèi)東盡收眼底。

這狗日的打開了燈,我的丑態(tài)大白于天下。那時我正緊閉雙眼,兩手雖然藏在被子里,可是由于興奮而抬起的屁股暴露了這次自慰,他不可能傻到不知道我在干什么的程度,何況他剛剛跟一個女人約會回來,更何況也許就在今晚他把那個女人睡了。假如真的如此,這就更能成為他嘲笑我的理由。我和這個人同室而居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但足以使我對此人的性格有個粗略了解。雖說他也是農(nóng)村出身,但他的穿著、談吐、行為等等一切都在證明,他正在極力融入城市生活中,并已初見成效。

刺眼的燈光迫使我睜開眼,蘇衛(wèi)東就站在我床邊,那張臉上還保持著訝異的神情。隨后他半邊臉牽動了一下,神秘地笑了。

發(fā)現(xiàn)蘇衛(wèi)東時我剛剛把那些體液從我身體里釋放出來,還好,否則我肯定會自焚或者炸毀。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也沒那么好,我感覺我好像要陽痿了,那個方才還堅硬如鐵的東西已變成一條被撈上來的海參,它垂死時分泌出的黏液把它自己和我弄得骯臟不堪。

蘇衛(wèi)東的突然闖入令我手足無措,無力也沒時間去替它料理后事。那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他滅口,我的腦子飛速旋轉(zhuǎn),產(chǎn)生了數(shù)十種殺人的方法但隨即被一一否定。因為,沒有一種方式可以保證我安然無恙地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尤其是保住我這份得來不易的體面的工作。實際上,我連對蘇衛(wèi)東怒目而視的勇氣都沒有,而是立刻翻個身向隅欲泣。

我只能拿屁眼觀察這個窺淫者的一舉一動。他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伸出一只腳把燈關(guān)掉。然后整個屋子就悄無聲息了。

當我的困意即將戰(zhàn)勝我的羞赧之時,蘇衛(wèi)東說話了。

“兄弟,該交個女朋友了?!彼f。

我沒有說話,他的口氣像個長輩,我沒有和長輩就個人問題交流的欲望。

“我也沒別的意思,我是說,打手槍這種事我也經(jīng)常干……”他開始跟我套近乎,因此不惜自污。

“這種事對身體沒什么害處,不過,放著現(xiàn)成的姑娘不日,躲被窩里自摸挺沒勁的不是?”已經(jīng)像拉皮條的口氣了。我知道他接下來肯定要提到劉滿月。

“那姑娘是胖了點,不過也不能說有多丑……”

“我對那女的沒興趣?!蔽胰滩蛔×?,一想到劉滿月就覺得油膩膩的不舒服。

“真的,哥們不騙你,我也算是你師兄了,雖然咱在學校里不認識,可我絕對不騙你,摟著胖姑娘滋味也不壞,你小時候在棉花堆里睡過覺嗎?告訴你,比那種感覺還美。”

我把身體轉(zhuǎn)過來躺平,那個消瘦的姑娘又一次不期而至,她嶙峋的恥骨總是把我碰得很痛。她枯瘦的身體騎在我上面,那時的我也很瘦,我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借助微弱的月光,看著她在我身上顛簸,聽著我們的恥骨相互撞擊發(fā)出的聲音,她的雙眼在暗夜中閃閃發(fā)光宛如墳地里跳躍的磷火,那情形就像是兩具骷髏在絕望地做愛,做絕望的愛。

“劉滿月她媽就是咱們醫(yī)院的,葛紅苗你知道吧,就是那個醫(yī)務(wù)科主任,肥瘦跟她閨女有一拼?!?/p>

這個醫(yī)院里的胖子很多,但葛紅苗是其中地位最為尊崇的那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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