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是怎么回來的,怎么打開的房門,怎么進(jìn)的房間,這幾天又是怎么度過的,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唯一清晰記得的,是大熊那張猙獰的笑臉,那張臉,在他的腦海里扎了根,怎么揮都揮不去。
如同剛回國的那段時間一樣,成墨把自己關(guān)在漆黑的房間里,白天睡覺,晚上吸煙、喝酒,隔著落地窗看外面的燈火闌珊。失魂落魄是現(xiàn)在唯一能形容他的詞,成墨覺得心中憋著一團(tuán)污穢的氣體。他站在落地窗前,深呼吸,想像著如果面前沒有這層玻璃,自己往前一傾,會不會就這么結(jié)束了。什么溫哥華,什么破產(chǎn),什么贏錢、輸錢,什么德州撲克,都讓它們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
說實(shí)話,成墨此刻的失落,并不完全是因?yàn)檩斄隋X,在溫哥華打牌的時候,他輸?shù)帽冗@多多了,他早就看淡了。但這次不一樣,他是生氣,是懊惱,是恨,氣自己太過輕敵,懊惱自己關(guān)鍵時刻自大,恨自己那時的窩囊表現(xiàn)。
當(dāng)然,他更多的,則是不甘心,不甘心竟然會敗給一個肥頭大耳的完全不入流的玩家。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錯了。是大熊技高一籌,反咬了自己一口,還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馬腳,被他抓住了小辮子?他會是這么有心計,善觀察的人?成墨不信,他寧愿相信,是自己一時大意,給了大熊可乘之機(jī),但這個“機(jī)”所帶來的不良后果,也太嚴(yán)重了點(diǎn)。他現(xiàn)在,真的可以說是傾家蕩產(chǎn),一無所有了。
不想讓自己再往樓下看,他怕自己真鉆牛角尖,一時想不開跳下去,那可就虧大了,不就是錢嘛,賠了再賺回來不就行了?這樣安慰著自己,他慢慢找回理智,將頭高高地抬起,去看高懸在夜空的月亮,彎彎的,清清冷冷的。他想著像小時候一樣,找?guī)最w星星,可是找了半天,眼睛都酸了,也沒看見一顆。
于是他就看月亮,可看著看著,他突然開始想念遠(yuǎn)在加拿大的蘇月。那彎彎的月亮中,仿佛映著蘇月的笑臉,他多希望她此刻能在自己身邊,就算相視無語,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撫慰。雖然抬著頭,但是眼角仿佛還是有一顆晶瑩的東西掉了下來。為什么這么傷感呢?是因?yàn)檩斿X了?是因?yàn)樗寄??或者是因?yàn)檫@太多悲傷的事情趕在一起了,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想到這里,他馬上行動起來,拿出手機(jī),撥通了蘇月的電話,他不會告訴她自己此時的落魄,他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想得到一些安慰,哪怕只是保重身體啊、天天開心啊這些大俗話,這些都能成為成墨此時心靈的慰藉。
電話響了一聲又一聲,就在成墨要掛斷的時候,那邊接通了。
“喂?怎么這時候打電話來了?有事么?”蘇月的語氣完全沒有想像中的溫馨和甜蜜,反倒讓成墨心中的苦澀又?jǐn)U大了幾分。
“沒事,我……就是想你了。你干嗎呢?”
“沒干嗎?和姐們兒逛街呢,真的沒事嗎?”
“……沒事啊,就是……”
“沒事那就先掛了吧,國際長途挺貴的,有空再打給你……”
干凈利落,這通電話就這么結(jié)束了。成墨知道,蘇月說的有空,多半就是不會打電話來了。因?yàn)檫@句話,成墨已經(jīng)在電話邊守過好多次了,結(jié)果都是無疾而終,所以,這句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他們倆之間的客套話。這通電話讓成墨挺失望的,沒有安慰,甚至連想要的語氣都沒有。他不甘心,輸了牌,女人還冷落他,這是怎么一回事?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就會陷入這樣一種困境?不就是老爸破產(chǎn)了嗎?不就是被迫回國了嗎?不就是和女朋友分隔兩地了嗎?不就是……輸了個精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