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漁迷。每次周末出去釣魚,總是要到天黑才回來。
這年夏天的一個周末,妻子帶次子去北京了。我安頓好九歲的長子,一大早就騎著自行車奔赴那遠郊的溝河。因為我是專釣黑魚,所以游動性非常大,總是沿著溝河的岸尋找著走啊走,只有在認為有魚的時候,才停下來釣。
上午很快就過去了。中午在岸上的綠蔭下邊小憩,邊吃著隨身帶來的干糧。到了下午一點多鐘,在確認附近無魚可釣時,就收起魚竿,推起自行車,走向更遠方。
可就在這時,不知怎么,我的情緒發(fā)生了變化,對一切都感到索然無味起來。釣魚過程中常有的興奮感一掃而光。心中開始不寧,注意力不能集中。勉強再往前去,就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力拽著我往回轉。我愈是前行,這力就愈是強大——強大到足以阻擋我前進,并迫使我后退。我隨著這力下意識地、又是不得不地掉轉車頭,踏上了歸程,心中充滿著茫然和不知所措。
一路上,一種不安一直支配著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都路過哪里?見到過什么?聽到過什么?等等等等,一切都成了空白。當我打開房門時,我大吃一驚。我見我兒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額頭上起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包。我連忙呼喚著他,他只是發(fā)出微弱的回應。
鄰居們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有人小聲告訴我這樣一個情況:我兒子是站在一堵矮墻上玩時,被一個比他大得多的孩子推落到水泥地上摔的。那家的人沒有送他到醫(yī)院去看,也沒有設法告知家長或相關親鄰,只是把他送回家,將他放到床上躺著,就關上房門,悄無聲息地走了。
我來不及去追究和指責,抱起兒子就往醫(yī)院的方向奔。
醫(yī)生經過檢查,兒子幸好還算無大礙。
我兒子因為這次事故在額頭上留下的疤痕,過了好幾年才徹底消失。
在我無數(shù)次的釣魚活動中,這是唯一的一次半途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