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漫長的前奏19

異位 作者:島田莊司


卸妝后的伊麗莎白膚色更加慘不忍睹,不但皮膚粗糙,還出現(xiàn)許多黃褐色的灰暗斑點,顏色到處深一塊淺一塊的。她即使不笑,眼角、嘴角等處也會出現(xiàn)數(shù)不清深淺不一的皺紋,下巴垂下來后看似兩層,最可怕的是,和安妮特一樣,皮膚松垂的情況也開始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而乳房干癟得像缺了水的皮囊,緊緊地貼在肋骨兩邊。臀部的肉垂了下來,大腿也像老南瓜似的干巴巴地塌了下去。

她發(fā)呆的時候,往往是在腦子里想起了自己日漸衰老的現(xiàn)實,擔憂自己身體上出現(xiàn)的變化。她心潮起伏,拼命想克制這些念頭,忘掉面臨的現(xiàn)實。然而這是做不到的。于是她又嘗試拒絕承認自己就是眼前這個伊麗莎白?巴托里,但這樣做只會讓自己失去優(yōu)裕的宮廷生活和數(shù)不清的特權(quán),也不是個好主意。不得已,她只好又恢復到伊麗莎白這個身份上來,沮喪地面對自己這副中年女性的體態(tài)和容顏。這種精神折磨反反復復地困擾著她。

伊麗莎白面臨的現(xiàn)實讓她寢食難安,焦慮萬分??陀^地看,她也覺得自己比同齡的女人更顯衰老,她把這些都歸結(jié)于生了太多孩子的緣故。這時她必然又想起了當年自己被鮮血沾過后細膩的皮膚,那張馬上就變得白皙透亮的臉。每當她想起這些總是坐立不安。擔心如不采取行動,只能一天天繼續(xù)老下去。是的,要挽救肌膚得趁現(xiàn)在,目前自己剛滿四十歲,要挽回還來得及。只要現(xiàn)在能把鮮血涂在皮膚上,應該還能讓皮膚恢復生命力。

血!一想到血,她認為男人的血對肌膚美容也許不起作用,還是得用性別相同的女人的血——最好還是年輕少女的血最理想。

如果現(xiàn)在能把年輕少女的血涂滿自己的全身,一定還來得及讓皮膚恢復活力?,F(xiàn)在自己的皮膚就像即將枯萎的鮮花,在渴求雨露的滋潤。今天還來得及,明天也許就晚了。一想到這里,就更坐立難安。所以,別人眼里她好像在呆呆地站著,其實翻江倒海似的激情正折磨得她不得安寧。

不能再等待了。要挽救自己的肌膚,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就在伊麗莎白因為這而悶悶不樂的時候,或許是長期處在兩個女人爭斗的夾縫中,納達斯第身心俱疲,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對伊麗莎白來說,納達斯第是個好丈夫。她悲慟欲絕地哭了兩天兩夜,但是過度傷心又使她的臉又丑又腫,到了第三天,她便停止了哭泣。

丈夫尸骨未寒的第三天晚上,伊麗莎白便命令女仆把丈夫生前小心存放在自己屋里的中國瓷器,全都搬到她的房間來。

“小心點兒搬!那是我丈夫?qū)氋F的遺物!”伊麗莎白聲色俱厲地命令女仆。

“只要磕碰著一點點,看我不拿皮鞭抽你們后背一千下。”

女仆們嚇得瑟瑟發(fā)抖,只得排成一列,把大件的瓷瓶、茶具、香爐等小心翼翼地搬過去。

“那些放在這邊。把這個茶具放在暖爐上!”伊麗莎白尖厲的聲音吆喝著,一副決不允許發(fā)生任何閃失的態(tài)度。

但是,讓仆人驚嚇過度反而容易出差錯,當一個女仆要把香爐放在大理石暖爐上時,由于雙手僵硬發(fā)抖,香爐不小心一下子滑脫了,咣當一聲磕在地上。

伊麗莎白的神經(jīng)正處于高度緊張中,這個聲音當然無法逃過她的耳朵。她猛地抬起頭朝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向香爐走去。

“請原諒我,伊麗莎白夫人。”闖了禍的女仆嚇得跪在地上哭出聲來。

伊麗莎白撿起香爐,心想大概沒出什么事,但仔細一看,恰恰相反,香爐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

“看你干的好事!”伊麗莎白的聲音尖銳而嚇人。

“哇!”女仆捂住耳朵,把頭磕在地板上說,“饒恕我吧,伊麗莎白夫人。”

“托爾科,拿皮鞭來!把她的后背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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