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幸福還未到來》 野游(3)

幸福還未到來 作者:劉曉村


吳爸爸進(jìn)了臥室,蘇曼碰碰吳敏靜手臂,低聲責(zé)備道她干嗎哭,明明是他們填的志愿。蘇曼話音剛落,臥室傳來吳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我咋那么命苦!我造了什么孽啊……”吳敏靜雙肩顫動,眼淚像湍急的溪流奔涌而下。蘇曼看著吳媽媽的臥室,震驚得像那里是個炸藥庫,很快會傳來更大的爆炸聲。吳敏靜抹抹眼淚,羞愧地說:“你先回去……”蘇曼點(diǎn)點(diǎn)頭,小心翼翼地問她走后他們會不會對吳敏靜動武,吳敏靜搖搖頭。蘇曼放了心,她不屑地說:“別理你媽,發(fā)神經(jīng)?!眳菋寢尲鈪柕目蘼曔€在繼續(xù),“都是你,都是你!……”吳媽媽的嗓音甚至變了調(diào)。吳敏靜捂住耳朵,很快又松開,她讓蘇曼快走,蘇曼不在乎地?fù)u搖頭,吳敏靜推她,她只得起身,從書包里抽出手絹擦擦嘴,問吳敏靜有沒事,吳敏靜忍住眼淚講沒事。蘇曼背上書包,輕輕開門,再輕輕關(guān)上,長出一口氣,下樓去了。奇怪的是,她在樓道里并沒有聽見吳媽媽的哭聲。

蘇曼將自行車蹬得飛快。盡管已經(jīng)立秋,八月的成都還是差不多要到晚上八點(diǎn)天才黑盡。太升路兩側(cè)夾道的梧桐樹遮天蔽日,清幽涼快。蘇曼不停冒汗,太可怕了,在那種家里長大,吳敏靜居然還能從小學(xué)到高中學(xué)習(xí)永遠(yuǎn)名列前茅,她哪來那么強(qiáng)的定力?雖然蘇曼一直覺得吳敏靜家壓抑,她爸媽倒是老實本分的,沒想到也有這一面!吳敏靜給蘇曼講起爸媽也只說他們對她管束很嚴(yán),不許她到同學(xué)家過夜,不許她穿牛仔褲,不許她穿緊身、勾勒出胸罩輪廓的衣裙,不準(zhǔn)和男生來往……實際情況可能遠(yuǎn)不止如此吧?蘇曼騎到人民南路毛主席像右側(cè),那兒有家名叫“廣場冰室”的冷飲店,很有名,當(dāng)?shù)貢r髦的青年有事沒事都愛去坐一坐,特別是文藝青年們。蘇曼偶爾也和幾個考藝術(shù)院校的青年去廣場冰室,談天說地,故作高深,做出藝術(shù)家的樣子。

廣場冰室人很多,煙霧繚繞,沒有空位。蘇曼排隊買到了冰水,她端著塑料杯子到街心花園去坐著喝。她聽到有人叫她,冰室角落處一個留長發(fā)、穿著短褲拖鞋的小伙子走過來。這人是蘇今生的學(xué)生,叫童昕東,多年前上了美術(shù)學(xué)院,大概已經(jīng)畢業(yè)。童昕東指間的香煙裊裊燃燒,蘇曼輕輕歪了歪頭,童昕東忙將煙掐滅。蘇曼說是你啊,并沒有停下腳步,徑直走到自行車旁。童昕東放肆地打量她的目光讓蘇曼很不自然,臉也不自覺地紅了。她想她穿著黑色長裙、白色短袖衫,還不至于難看。童昕東滿面笑容,語速極慢地說多年不見,蘇曼簡直長變了!聽說你考上了導(dǎo)演系,很頹嘛。蘇曼問他畢業(yè)幾年了,他說兩年,分在畫院工作。蘇曼以為他會問爸爸好不好,他卻一直在詢問蘇曼的事情。蘇曼吞著冰水,感覺涼快多了。童昕東叫蘇曼有空到他家去玩。正說著,一個穿大紅連衣裙的女孩走過來,手指間也夾著煙。女孩長發(fā)及腰,身材纖弱,脖子上、手上戴著十幾個少數(shù)民族風(fēng)格的項鏈、手鐲、耳環(huán)。她的眉眼開闊、大方,可惜濃妝破壞了她天然野性的美。女孩眼神傲慢,看著童昕東,不說話。童昕東忙給她介紹蘇曼,說近十年不見,蘇曼都考上導(dǎo)演系了。紅裙女孩仍舊不看蘇曼。蘇曼將最后一點(diǎn)兒橘子水喝光,與童昕東告別。童昕東摟著紅裙女孩的腰,微笑著讓蘇曼到店里坐坐,都是些畫畫的朋友,好多她爸都認(rèn)識。蘇曼講不了,得回家了。童昕東笑著說改天再約她,介紹些藝術(shù)圈的朋友給她認(rèn)識。紅裙女孩挑眼看了看蘇曼。蘇曼漲紅了臉,推起自行車就走,情急中忘了開鎖!推了兩步推不動,她慌慌張張打開鎖,在邊上兩人的注視下無比狼狽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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