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懷著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心情審視上海,馬上便感覺失望。上?;疖囌就庥^和成都火車站差不太多,有個小廣場,許多公共汽車和電車站。廣場外不遠處幾棟灰撲撲普通的樓房。下過雨后,到處是小水洼。城市也顯得比較破敗。小廣場上一字排開飛揚著許多學校的校旗,校旗上寫著碩大的接新生處。吳敏靜和蘇曼毫不費勁地找到了吳敏靜的學校,她的學校位置最為顯著,校旗下已經(jīng)聚集了好多提著行李的學生。蘇曼說你去吧,我去找我的學校,安頓好后我去找你!吳敏靜說不必著急,她得幫蘇曼找到她學校的接待處。蘇曼講也好,兩個人多待一會兒是一會兒。她們高興地從一展展校旗看過去,走了不到五分鐘,便在廣場南側找到了蘇曼的學校。校旗下放著一張小桌子和幾張凳子,蘇曼剛亮出錄取通知書,馬上有位留著長發(fā)斯文瘦弱的小伙子上前來幫蘇曼拎旅行箱,他自我介紹是學生會派來接新生的師哥,叫高建洲,他給蘇曼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面包車,讓蘇曼坐到車上去,行李會統(tǒng)一拉到學校。蘇曼講還要去送老鄉(xiāng)吳敏靜,高建洲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他說你就別送了,上車休息吧,我?guī)湍闼瓦@位同學。蘇曼還要堅持,吳敏靜講也好,大家都累了,回學校安頓好就見面,反正離正式上課還有幾天。蘇曼點點頭,看著高建洲幫吳敏靜推著旅行箱走去。吳敏靜回頭朝蘇曼擺擺手,然后吃力地提著她的舊軍用旅行袋跟著高建洲走了。蘇曼突然鼻酸,吳敏靜的背影看上去柔弱、纖細,她真是孤苦伶仃,自己要盡快抽出時間去看她,幫她做些什么。
蘇曼坐在校車上,貪婪地打量著窗外。我這是到上海了呢,她興奮得要把看到的街景統(tǒng)統(tǒng)攝入眼簾。車上盡是和她一樣來自各地的新生,他們來不及深入交談,都將頭貼在車窗上看外面的世界。一閃而過的建筑大都是土黃和灰色,造型倒是各式各樣,也有很高的西式建筑,那種臨街圓弧形轉角的樓房成都沒有一座。成都暑襪街的郵電大樓也有近百年的歷史,造型大氣古雅,蘇曼常去那里發(fā)信,它的轉角也還是直角平面形狀。上海的西式樓房真好看,非常洋氣!這些建筑看上去已經(jīng)很多年頭了,卻非常結實的樣子,門楣上刻著建成的年份,很多都是半個多世紀的年齡。破壞視角的是當街窗口伸出的密密麻麻的竹竿,上面晾著衣褲、床單什么五顏六色的東西,簡直像是衣服的叢林。行人就在下面從容地走著。上海的街道居然比成都還窄,從交叉密集的電車網(wǎng)線上望出去,天空似乎只剩下一小塊容積。弄堂掃一眼也是亂七八糟。上海的普通讓蘇曼有幾分小小的意外,這里應該不是上海的中心,她想,無論如何好些臨街店面的櫥窗布置得還是非常別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