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便停住了嘮叨，望著我，嘆道：“公主，老奴說過，你一笑可以讓樹上掛著的花兒都開了呢，如果皇上見了你的笑容，怎會這樣對你？”

“奶娘，別說了，現(xiàn)在不是很好嗎？這樣，就夠好的了。”我輕聲道，“快走吧，免得他又挑刺兒。”

“公主，你怎么老一口一個‘他’的，要尊稱皇上……”奶娘一邊嘮叨著，一邊過來扶住了我。

雖飲了湯藥，但到底那湯藥才剛剛飲下，他留在我身上的痕跡讓我身體依舊隱隱作痛，腿更是酸軟，可我知道，無論怎么樣，有他的傳召，我都要去，如若不然，不知道他又會用什么手段折磨我了。

這么多日子過去了，他應該明白，我并不是一個有血性的西夷人，對父王烏金可汗之死也無復仇之心，雖身為公主，也不過血液之中流了他的血而已。

我不喜歡坐轎子，在臨桑城時也是如此，最喜歡的卻是從重重的宮殿這邊走至宮殿那邊，只有感覺到腳底的痛了，才能讓我覺得，我尚生活于世間，享受五谷稻米，有一些塵世之氣。

來了中朝，唯一保留的就是這個習慣了，原來服侍我的人，見我不坐轎子，只在心里暗暗鄙視，眼里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輕松；而現(xiàn)在服侍我的人，因玄武帝開始寵幸我的緣故，收斂了眼底的輕慢之色，垂目恭身敬候。

我的鞋子，全是適于行走的千層底鞋，走出來的足音，自然比不得榮婷足底可奏樂的硬玉鑲嵌而成的鞋子。

腳下是五色磨砂青磚鑲嵌而成的蜿蜒小路，兩邊花木扶疏，裙擺上的玉鈴鐺隨著我的腳步聲奏出這世間最美的樂音。

我走得并不快，可也慢慢地接近了演武場。遠遠地，我便聽見了夏侯燁爽朗的笑聲。那笑聲穿透了重重花木，直逼到我的耳邊，讓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奶娘察覺到了，低聲勸道：“公主，走快一點兒。”

我沒有聽她的話，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而去。她無可奈何，只得隨我。

五色磨砂青磚鑲嵌而成的石道變成了細白的沙子鋪就的大道，千層底的鞋子走上去沙沙作響，有點像在臨桑城外半沙漠地區(qū)奔跑時的感覺。夏侯燁爽朗的笑聲未歇，中間卻夾雜了嬪妃們的嬌嗔聲、駿馬的奔跑聲、木桿擊球的撞擊聲。

轉過擋于面前的那片仙人掌叢，我便看見面前一大片的如茵碧草。

那如人頭發(fā)般的碧草，一直延伸至我的腳邊。這一片碧草之上，夏侯燁穿了緊身窄袖的武士服，薄薄的衣衫將他的肌肉線條勾勒出來，一動之間，虬肌怒張，襯著他微瞇的雙眼，如大理石雕般的臉龐，有令人窒息的吸引力。周圍侍候的宮人半垂了頭，臉色微紅，而我，卻不由自主地感覺寒冷，灑在我身上的明媚陽光溫暖不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