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我一樣。

如心中有感，他緩緩抬起雙目，朝我望了過來，卻是淡然一笑，笑容之中似譏似諷，夾雜了少許興奮。

從小，我便對四周殺機惡意感覺極為敏感，只那一瞥，我便感覺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殺機，卻不是對我……我略一想，不由暗暗握緊了拳頭，順著他的目光朝場上望了過去。此時，《破陣樂》已然奏至破陣章，模仿千萬將士鐵騎踏入，軍號聲起，鐵騎之聲整齊劃一，一聲接著一聲……敲擊青銅編鐘的宮人已全都站起身來，回旋而舞，喝了一聲，齊將銅槌擊于鐘面之上，四周寺廟內(nèi)的鐘鳴更是和著那青銅編鐘之聲，竟真如萬騎整齊地踏進了青石板路，雄渾激昂。

全沒有一絲異樣。

可不知道為什么，我心中卻升起了一絲興奮。

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中朝志》中一件奇聞，說有巡邊隊列步入城鎮(zhèn)之時，腳步整齊地踏過一座青石板拱月橋時，竟將那橋震得上下?lián)u晃，隊經(jīng)橋中，那橋更是被震得斷了……那架于高空的粗索，粗索之上的弓弦，不就如那月橋一般？

仿佛福至心靈，我又向那狹長刀谷望了過去，卻見蒙眼宮人手里拉著的長索機關(guān)，竟也是用極細(xì)的鐵線制成！

如若這兩樣齊斷，那么……便有好戲看了。

不自覺地，我從心底笑出了聲。

仿有所感一般，即便是駕馭著紅色烈馬在陣中來回穿梭，那夏侯燁卻向我這邊望了過來。忽地，我瞧見他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笑容，仿佛烈日朝陽，和煦而溫暖，他嘴形張開之處，似乎在說：你終于笑了？

我越發(fā)地想笑，不自覺地，竟然笑出了聲。

忽地，他向我們這邊揚了揚手，爽朗的笑聲倏地沖破樂聲，帶著韁繩飛躍而起，更引得場上歡呼聲震天動地。

他就要死了，這個惡魔，就要死了，他再也不能折磨我了！

一念及此，我竟如飲了醇酒一般，渾身便覺快意無比，和著這場上激昂的《破陣樂》笑出了聲。

此時，《破陣樂》到了最高昂的部分，蒙眼宮人們拉動鐵線動作更快，端木蓉在長索架上的五條弓弦之上來回往復(fù)，舞如飛鳳，廣袖飄揚之處，翩翩若仙。

而那祈福銅盆，更是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嗡嗡之聲，使盆內(nèi)水花震得有一丈來高。

廣場之上歡呼聲四起，有人大叫：“四夷來朝之象啊，我主圣明，我主圣明！”

《破陣樂》奏至最后一個尾聲，羽音突地拔高，到了變宮之音，寺廟內(nèi)的鐘鳴之聲忽地齊齊拔高，而那祈福銅盆，卻忽地發(fā)出一個極尖銳的聲音……

我笑看著那原本只略微有些震動的長索與弓弦忽地上下?lián)P起，幾個震動之后，只聽得錚然一聲，立于弓弦之上的端木蓉便從半空跌落，而下邊，那放置刀刃的十來個木架子宮人手拉鐵線連接之處忽地齊聲而斷，數(shù)百柄刀刃從孔洞之中忽地全都射了出來，竟如箭發(fā)弦上，勁力極足。

場上歡呼之聲未歇，驚叫之聲忽起，不過一瞬間工夫，眾人的表情便從歡慶轉(zhuǎn)為驚恐，我卻不能抑住心底的喜意，雖不至于再笑了出聲，卻是靜靜地朝場內(nèi)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