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身為帝王的夏侯燁,竟也可以講出這樣的話來,猶如市井小人,惡毒而直擊其心。我沒有看錯,他的確有兩張面孔,一張現于人前,光明磊落,可令人自動為其生為其死,而另一張,卻是隱于幕后,陰險毒辣,無所不用其極。我道:“他雖是如此了,可我喜歡他,愿意陪著他到天荒地老,至于你……”我笑道,“壯志未酬身先死,你的中朝帝國會土崩瓦解,你的黑旗軍會樹倒猢猻散,你后宮的美人……”我哈哈一笑,“日后不知道會落入誰的手里,躺于誰的身下。夏侯燁,想想看,以后的日子,有誰還會記得你?你沒有后代,沒有父母,又有誰會記得起你?”
他臉上終有了惱怒之色,眼眸變得冷硬之極,襯著臉上的灰敗、嘴角的黑血,有如地獄惡鬼。他道:“你喜歡他嗎……”
“你求我啊,求我啊,或許我會讓聶戈給了解藥給你,讓你活上幾個時辰,使你有時間寫遺言?”我笑了笑,從旁邊的桌上拿了一個瓷杯,當的一聲,在桌腳打碎了,拿著剩下的瓷片,緩緩地湊近了他的臉,道,“如若不然,我便在你臉上劃上兩道,讓你面目全非……噢,對了,聶戈,你不是擅使易容之術嗎?我們何必逃,你便化成他的樣子,替他上朝,盡享他的后宮美人,有我助你,又有何人能認得出?”
我淺淺一笑,回頭望了聶戈,他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卻沒有言語,顯然,他也在思考此計的可行性。
可讓我恨的是,他眼里依舊沒有畏縮哀求,接觸著他的臉的瓷片利口冒著冷冷的光芒,可他仿若未見,反笑道:“就憑他,能做得了朕?能享受朕的美人……”他將視線下移,移到了聶戈的下半身, “錦兒,朕未曾想,你會這樣的幼稚……我勸你們,趁人還未來之時,趕快逃吧。放心,朕即使死了,中朝的刺客也會終生都追著你們的,使你們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一輩子都活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中!”
我恨他這個樣子,仿佛什么困境都不能將他打倒,猶可掌握旁人的生死。一看見他的樣子,我便想起了自己在他面前哭求,卑微得如地上被人踐踏的小草。我想劃破他臉上的笑容。于是,我緩緩地將瓷片刺進了他的面頰,緩緩地劃了下去。倏地,他的臉上,綻出了一條血痕,橫跨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他的血流了下來,讓我無比的解恨。
可他卻居然沒有閃避,甚至連慌亂的眼色都沒有,眼角的笑紋未變。讓我感覺,我劃過的,不過是一塊剛剛切下的豬肉,全沒有解氣的感覺。我倏地丟下了手里的瓷片,回頭對聶戈道:“我們走吧。”
卻沒有聽到聶戈的回答。抬頭向他望去,居然從他眼里看出了幾分瘋狂。他道:“你說得沒錯,我們?yōu)槭裁匆?,只要一個晚上,我便能扮成他的模樣,代他登上皇位,封你為后……錦兒……”
夏侯燁聽了他的話,嘴里嘿嘿地笑了兩聲,卻什么話也沒有說。
我抬頭望著聶戈,心卻漸漸地涼了。此人到底不如夏侯燁,我隨便說的話,他竟然想當真?夏侯燁,又豈是一般人能扮得像的?他的侍衛(wèi),他身邊的人,他獨一無二的性格,聶戈怎么能應付?如此簡單的道理,他都搞不清楚……我如和他逃出宮了,得盡快和他分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