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藝開車從電視臺來醫(yī)院的路上開始慢慢冷靜下來,卻仍然感到十分糾結(jié)。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未免太沖動了。不錯,張仲平的表演實在太差勁、太卑劣、太丑陋,不僅讓他失望,還讓他憤怒。他想,任何一個有良知有道德正義感的人,都會義不容辭地奮起戳穿他的彌天大謊。可是,真要這樣做,他們苦心經(jīng)營的這單業(yè)務就得眼睜睜地看著它泡湯,這個電視節(jié)目可是張仲平的一根救命稻草。你跟張仲平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嗎?他可是你的親姨父,他的生意做不成,對你有什么好處?別說提成沒有了,從今天開始,你恐怕就得考慮兩個人該怎么面對了。你還能在姨父家里住得下去嗎?你還能在姨父公司里呆得下去嗎?在他眼里你就是一個白眼狼,他和姨媽在你父母相繼離世時收留了你,供你上大學讀研究生,你就是這么回報他的?
另一方面,他又替自己辯解。你要挽回這單業(yè)務,完全可以用別的方式,為什么要這么不擇手段?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作為唯一的知情人,我怎么能允許你這樣欺騙曾真、利用曾真。是的,我是被她拒絕了,但她那到底算是一種拒絕呢,還是一種矜持呢?畢竟,她那會兒正在生張仲平和我的氣,故意講重話講反話刺激我是完全可能的。至于她沖到大堂里去摟抱的那個男人,你徐藝怎么就認定她跟他是一種見不得人的曖昧關(guān)系呢?如果是一種見不得人的曖昧關(guān)系,他們怎么會那樣無所顧忌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那種親密之舉呢?
徐藝覺得,不管怎么樣,自己對曾真的情感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好多年了,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割舍的,雖然他第一次求愛就被澆了一盆冷水,看起來他心中的火苗是被澆滅了,卻仍然滋滋地冒著青煙,隨時準備著死灰復燃。在這種情況下,他怎么能夠因為顧忌個人的得失,而不替曾真考慮呢?不,越是在這樣的時刻越應該為了心上人而奮不顧身。是的,他不允許張仲平對曾真進行無恥的利用,決不能。否則,他會覺得比張仲平更加罪大惡極。他從來沒有那么反感過對人撒謊。不錯,不撒謊辦不成大事,但謊言同時是傷人的利刃,等到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天,失掉的將是人心。到那時,他得到的將是曾真對他的徹底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