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佐凡看著江局長說，我們至少，要投入三百警力，在這兩千米之內(nèi)做功課。要調(diào)集案件現(xiàn)場周圍的監(jiān)控視屏，查找線索。死者右腳上那只丟失的老人頭牌皮鞋，一定要找到。這是第一點；第二點，解剖尸體，確認(rèn)死者準(zhǔn)確的死亡時間和死因；第三，對死者所有的同事、朋友，還有他的家人展開調(diào)查，特別要摸清最近所有和他接觸的人；第四，搜尋死者近期的活動信息，重點放在通話信息和網(wǎng)絡(luò)信息上；第五，盡管死者身上的錢包還在，但是，我們?nèi)匀徊荒芘懦龘尳俦粴⒌目赡?，因為，死者的手機(jī)沒在身上，還有他畫室丟失的鑰匙。這些，都是我們偵破的重點。最后，就是江局長剛才說到的，被盜的畫室，我同意江局長的指示，這是我們要下工夫的地方。

袁佐凡說著，目光最后也落在了我這兒。大家都知道，在案件的偵破過程中，我歷來主張案件不破、現(xiàn)場不撤的指導(dǎo)思想，我們要不停地勘察，一遍、兩遍、三遍、四遍、五遍，不放過任何疑點，哪怕是一絲頭發(fā)、一張紙條上的墨點，我們都不要放過。具體到這起命案，死者的畫室是一個很特殊的現(xiàn)場。犯罪嫌疑人是怎樣進(jìn)入作案現(xiàn)場的？是從門里，還是從窗里？現(xiàn)場不但有大量的書籍、大量的書畫作品，同時，還有主人收藏的文物。犯罪嫌疑人和受害人是什么關(guān)系？他作案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結(jié)果又拿走了什么？黃秋雨的死和被盜的畫室，是一種什么樣的關(guān)系？等等，所有的因素，我們都要考慮進(jìn)去。

袁佐凡一邊說，一邊接過江局長遞來的煙，然后又朝左探身，從喬局長那邊把煙燃著。高大的窗簾，從他們身后靠墻壁的天花板上傾瀉而下。盡管那并排坐著的三個人，同時把腰直起來靠在椅背上，他們?nèi)匀唤o人一種將要被那墨綠色的窗簾淹沒的感覺。江局長深吸了一口煙，然后轉(zhuǎn)臉向左看著袁佐凡。

袁佐凡看了江局長一眼說，沒了。

江局長聽袁佐凡這么說，然后看著川匯區(qū)公安局的許局長說，潁河沿岸、兩座大橋的勘察由你們局負(fù)責(zé)。按照總隊長的指示，300警力。江局長沒等許局長說話，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讓王鈺守在胡村，你回來盯住這個案子。

江局長說完往后推了一下椅子站起來，伸手去收拾桌上的東西。

熟悉江局長工作風(fēng)格的人知道要散會了，大家也都紛紛移動椅子站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江局長提起兩年前的那起積案。他忘記了嗎？不可能，那案子是他一手抓的，怎么會忘記呢？我看著江局長走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他轉(zhuǎn)身看著我。我知道他有話要單獨對我說，就忙走過去。江局長用右手?jǐn)堊∥业募?，從會議室里走出來，他一邊走一邊說，畫室的勘察，一定要抓住，合理分配技術(shù)力量，尸體解剖，還有到錦城師院、錦城畫院的走訪，對他家人的走訪，明天可以同時展開。

我從他沙啞的聲音里感到了疲憊。他就這樣，一直攬著我的肩膀走到樓梯口才停住。他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我，說，記住，這是陸書記關(guān)注的案子，哪怕是芝麻大的疑點，都要先報到我這兒。

江局長看我對他點了點頭，又在我的背上拍了兩下，這才和總隊長他們，沿著樓梯往下走。那起積案，他想讓我提出來？不不，不是。他不是那樣的人。我們處事多年，我太了解他了。我一邊這樣想一邊往前走。但是，我和江局長他們行走的方向，正好相反。我要往上，到這座建筑的頂層去，到那間被盜的畫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