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芳知道邵定發(fā)沒有按照她提供的名單拜訪，狠狠數(shù)落了邵定發(fā)。邵定發(fā)嘴上說我一定亡羊補牢，心里卻沒有這個打算，想著有些事確實不能實情相告。盧明芳說算了，你都上班這么多天了，這也是熱乎一陣子事，時間性很強也微妙，你現(xiàn)在巴巴地給人拜年，你的意圖不是司馬昭之心？還是在以后的交往中見機補償吧。

這幾天把邵定發(fā)累得夠嗆，也煩得夠嗆。他從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高強度的吃請，除了早餐，中午和晚餐他自己主宰不了自己的肚子。聽說都安排出了正月，真是一場相當規(guī)模的戰(zhàn)役。他在這場戰(zhàn)役里非常被動，厭煩背后緊隨著痛恨，可是還不能露出絲毫痕跡，得用笑臉恭維主人們的熱情，真不知是別人招待自己還是自己招待別人。正月的含義就是人情關系的宣泄。稍稍讓他安心的是，抽屜里的紅包剩下三個了，那些送禮品的也只有兩人沒有見面。那些人胃口并不大，最大是調(diào)進城里工作。有兩個根本用不著送禮就應該給人家辦好的，還含著冤屈，下面的人也太不關心教師的痛癢了。有些給人辦了，有些要等等，沒有辦的或者不能辦的，邵定發(fā)都用好言勸解，讓來人無話可說，還表示理解。另一個高興的事是他搶時間寫完了論文，一萬六千字讓他反復修改成一萬四。

高主任讓他醞釀教委的新年計劃，具體地說了要落實幾件大事。說搞出一個提綱明天下午開主任會討論。這是他的專長，也樂意接受。上午決定辦兩件事，研究上個年度縣教委的計劃，去一趟薛書記那里，將論文交給他過目。

邵定發(fā)決定去趟辦公室，想向姜秘書了解計劃的寫作細節(jié)。他認為縣教委的計劃不會由主任副主任們親自執(zhí)筆寫作，那么就要落實到辦公室了。龔茜來辦公室不久，她也沒有經(jīng)歷過這個事。姜秘書聽說嘿嘿一笑，說過去都是主任會議定調(diào)子，我們具體寫作。邵定發(fā)知道姜秘書就是這個寫作者之一，心里有了定準。

剛打開電腦，來電話了。電話是薛書記親自打來的：問題研究得怎么樣了？資料是否對論文的寫作有幫助？要是不夠，他可以再挑選一些。邵定發(fā)說論文寫好了，正要準備給書記送去審閱。薛書記驚訝他的動作也太快了，從一個門外漢深入內(nèi)里需要不短的時間，從了解情況到思考又得花一段時間，綜合資料和寫作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薛書記問他是不是寫成了兩三千字的短文了。邵定發(fā)告訴他寫了一萬四千字，薛書記雖然不相信，也不由得不信，讓邵定發(fā)馬上給他送來。邵定發(fā)放下話筒，從抽屜里拿出打印好了的論文準備去辦公室打招呼說自己去趟縣委辦事，免得高主任臨時有事找不到他。一只腳步還留在門里，背后的電話鈴聲響起。

電話是省教委來的，找的就是邵定發(fā)。省教委問他能不能抽空來一趟，對上年的實驗做分析，并對新學年的實驗提供計劃性建議。邵定發(fā)很客氣地說現(xiàn)在自己真的抽不出時間，窮忙得屁股都難以沾板凳，說除了縣教委的工作，還有縣里常抓他的公差。說自己很想干自己的本職工作，很想來教委搞教學研究。嘴里用呵呵笑聲維護著對方的高興。對方說你的工作我們以后說，你既然不能來，我們派人給送去上個學期的實驗總結(jié)和相關材料，你給做個分析，順帶提提建議總可以了吧。邵定發(fā)滿口應承。雙方都在好心情里結(jié)束了通話?？缮鄱òl(fā)心情并不好，經(jīng)歷了這短時間的事，感覺具體的教育教學工作那好像是很遙遠的事了，很懷疑自己現(xiàn)在要拿起粉筆還能不能很自信地站到講臺上。那個分析和建議可不是件輕松的事，是事關全省素質(zhì)教育的定位和未來。他知道自己的意見導向性的重要程度，心里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