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喝著香檳,蜷縮在沙發(fā)上,一雙眼睛紅得像是剛剛拿著菜刀屠殺完了一整條南京西路上的游客的罪犯。我一邊笑,一邊用一種類似哭的表情看著面前的三個好朋友,如果現在我的面前有一塊鏡子的話,我一定會被自己極其扭曲的表情嚇得立刻清醒過來。
我看著面前的南湘和顧里,她們兩個彼此依偎著站在鏡子前,顧里正在幫南湘把發(fā)髻里一縷跑出來的頭發(fā)扎到腦后去。她們微笑著小聲地說話,看上去就像兩個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或者正在熱戀的Lesbian。而唐宛如躺在沙發(fā)上,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們,那種表情我從來沒在她臉上看見過,我覺得以唐宛如的智商,她不足以具備這樣表情深邃用心復雜的面容。她柔柔地對她們說:“看見你們兩個這個樣子,我好開心啊。你們真的和好了呢。”
我醉醺醺地歪在沙發(fā)上,在周圍持續(xù)不斷的香檳酒氣里,恍惚覺得面前的場景極其恐怖。兩個美艷動人的女人,親切地在鏡子面前梳頭發(fā),另外一個不知道什么玩意兒的東西橫窩在沙發(fā)上哼哼。感覺就像在看電影《畫皮》。我甚至覺得顧里和南湘,隨時都會把她們的皮撕下來,然后用無比妖媚的聲音,一個說:“我是妖?!绷硪粋€說:“我不吃人心,會老的。”
我他媽肯定喝醉了。
而且,你們也一定不會相信,在我們四個如此親密地聚在同一個屋檐下之前,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之前,我們彼此的生活,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tài)。
那完全超越了任何狗血的肥皂劇,或者神經病腦海里的臆想世界。我們的生活,就像是一場接著一場的大爆炸,比任何好萊塢的動作片都精彩。血肉橫飛,支離破碎,魂魄被炸到天上去滿世界飛。
孤魂野鬼,千秋萬歲。
我的男朋友在和我交往的同時,和另一個女人接了吻也上了床,末了還指責我偷人,偷你媽逼。而顧里和南湘,暗地里彼此分享了同一個男人;隨后南湘卷著十幾萬現金,把我騙上了火車逃亡了整整十幾天;而我的新愛人崇光,這個癌癥晚期的人快要被我搞瘋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
等著吧,潮水退去的那一天,當你們看見露出整個海面的沙灘大陸時,你們才會發(fā)現,有多少尸骸碎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現在,一片蔚藍的海洋,看起來美好極了。
就在我從香檳瓶子里再也倒不出酒來的時候,顧里和南湘朝我走過來,她們一人一邊在我身旁坐下,顧里說:“你現在去洗澡?!?/p>
我搖頭,說:“我喝醉了,走不穩(wěn)。”
顧里皺著眉頭,一把把我手里的杯子搶過來放到茶幾上,說:“你聞不到你身上的味道么?你現在就像是一條在男廁所里死了五天的金槍魚,”她停了停,接著補充道:“又被放進泡菜壇子里泡了三天之后撈出來的味道!”
南湘企圖把我從沙發(fā)上拉起來,“林蕭,你四天沒洗澡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被南湘扯得一陣頭暈惡心,快要吐了,我低頭瞄了瞄顧里放在沙發(fā)上的FENDI包包,還沒等我反應,顧里就迅速抓起她的包包遠遠地丟到了沙發(fā)的另一頭,她惡狠狠地看著我說:“你休想像唐宛如一樣用嘔吐物毀掉我的FENDI!我顧里不會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說完之后,她回過頭,看見正在用餐巾紙匆忙地擦著她丟過去的包包的唐宛如……唐宛如扶著胸口,驚嚇地說:“不怪我,是你自己把包包丟過來的,正好砸中我手里的香檳。人家還受到了驚嚇呢!”
我看見顧里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活生生把那條死在男廁所五天的魚吞了下去一樣,于是我又哈哈大笑起來。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瘋子。我就是。
南湘和顧里拉扯著,把我丟進了浴室里。
蓮蓬頭被打開了,嘩啦啦地往下噴水。我哭著,鬧著,笑著,說胡話。一會兒蹲在地上,一會兒又搖頭晃腦地站起來。我把顧里和南湘兩個人也弄得濕淋淋的。她們的頭發(fā)都濕透了,貼在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