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約德爾將軍在最高統(tǒng)帥部作戰(zhàn)指揮部的副手瓦爾利蒙特少將卻另有看法:“似乎就在這一驚之下,他的所有惡劣本質(zhì),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全都暴露了出來?!毕L乩针S后病魔纏身——牙病、頭痛、黃疸、胃痙攣,也許還發(fā)過一次心臟病,1944年9月里有三周時間他臥床不起。他雙手及左腿顫抖的現(xiàn)象在炸彈爆炸后曾一度消失,后來又恢復了原狀。有幾個醫(yī)生,盡管誰也沒對希特勒做過檢查,卻據(jù)此推斷他患了帕金森癥。他的情緒平日就容易波動,此時更是變幻莫測,時而雷霆大發(fā),時而沮喪消沉。
希特勒服下的藥物簡直就是摧殘他身體的幫兇。人人皆知,希特勒一向患有疑病癥,而為他做了9年私人醫(yī)生的西奧多·莫雷爾大夫至少在元首身上下了28種不同的藥。這位大夫頗似江湖游醫(yī),早年曾任隨船醫(yī)生,是柏林波希米亞群落里的性病專家。莫雷爾聲稱是他發(fā)明的青霉素,只是被英國特務盜去了秘方。他靠制造巧克力維生素等一些江湖秘藥發(fā)了財,其中有許多藥他首先在元首身上試用過。他給希特勒使用的藥有安非他命、牛睪丸的提取物、有毒的士的寧,也許還有嗎啡。
希特勒的身心健康每況愈下,且不論是何種原因造成的,他選擇的地府生活卻真的加重了他的病情。1945年1月16日,在一次盟軍大規(guī)模空襲后,他搬進了元首地堡,從此就再沒有搬出來。元首地堡是總理府和總理府花園下方的三個地下掩體之一。他不但擔心挨轟炸,也害怕遭暗算,更恐懼新鮮空氣和運動帶來的病菌,于是便順理成章地做出了這個選擇。
他的地府新家占地超過50英尺,由一塊16英尺厚的混凝土板護頂,頂上還壓上了6英尺厚的泥土。地堡有兩層,隔成30多個小套間,分做辦公和居家之用。他身邊跟隨的將領、醫(yī)生、助手、秘書和保鏢要么住在上面一層,要么住在附近政府大樓下面的地堡里。希特勒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下層自己獨用的三居室里,或隔壁掛有大幅落地地圖的會議室中。
除了偶爾進總理府開會,晚上去遛遛他的阿爾薩斯牧羊犬布隆迪,他根本不踏出地堡一步。他幽閉在潮濕、發(fā)霉的混凝土墻里,越來越脫離現(xiàn)實。所有報告壞消息的人他都一概不見。當戈培爾將記錄盟軍轟炸著名紀念碑及標志性建筑物的照片拿給他時,他甚至都不肯看一眼。
希特勒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的無政府主義思想?yún)s越來越嚴重。他揚言:“我們不投降——不,絕不!我們也許會被打垮,但如果我們真被打垮,我們垮時也要拉上一個世界——一個火光沖天的世界。”這一套老調(diào)他在1934年就說過,已經(jīng)說了十幾年。戈培爾本來就是個做戲高手,這時更是巧舌如簧,煽風點火、花招百出,為希特勒的破壞欲火上澆油。他力勸元首在戰(zhàn)場上使用毒氣,不承認有關戰(zhàn)俘待遇問題的《日內(nèi)瓦公約》以及處決上千名英美飛行員,作為對1945年2月盟軍將德累斯頓夷為平地的報復。出人意料的是,這些提議希特勒一個都沒采納,反而將同歸于盡的毀滅狂想用來對付自己的臣民。
在希特勒的所有無政府主義法令中,毀滅潛力最大的也許當屬他所謂的“焦土政策”。只要是對來犯之敵有用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付之一炬,或者銷毀一空,這種做法古已有之,其歷史簡直與戰(zhàn)爭一樣悠久。早在1943年9月,蘇聯(lián)境內(nèi)的德軍敗走之時,希特勒就對撤退部隊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然而從1944年9月開始,當盟軍從東西兩面逼近德國邊境時,希特勒就圖謀在第三帝國境內(nèi)實施這一政策。他勒令,留給敵人的只能是一片荒蕪,不但要燒毀農(nóng)莊和工廠,還要清除電話線路、排污系統(tǒng)和電力設施,總之一個秩序良好的社會的一切基礎設施統(tǒng)統(tǒng)要毀掉。
正是這種政策讓艾爾伯特·施佩爾最終幡然醒悟。元首這個忠誠的建筑師和軍備部長是他身旁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尚有幾分道德感的人之一,也是標準的技術官僚。他贊成興兵征戰(zhàn),特別喜歡建廠、修路,設計龐大無比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