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無量劫,本際不可知。為一眾生故,爾數(shù)劫行道。
《觀世音菩薩授記經(jīng)》中有這樣的謁語。菩薩也許真是看破了世間萬物,可塵世中的肉體凡胎又要到哪去尋找這樣的大智慧,面對著不可預知的際遇,面對著無法歷渡的劫數(shù),只能沉默地忍耐等待。
星靨繡完了金王妃托付的那十幅蓮圖,每副蓮圖都是一尺見方,姿態(tài)各異色彩紛呈,一張張鋪開在桌幾上,讓金王妃看得眼睛都在發(fā)光,“這十幅蓮圖一拿出來,別的九十幅都該扔到靈掖湖里去了。”
“王妃說笑了!”星靨笑著用手掩住嘴。金王妃一下子就看見了她手指上幾處明顯的扎痕,哎喲了一聲過來握住星靨的手,連聲嘆惜,“怎么弄成這樣……真是個傻孩子,我要得并不急,你不用趕得這么辛苦!”
星靨低一低頭把手抽回來,小心地背到身后,低聲笑著說:“我沒有趕,也不辛苦……”
金王妃愛憐地把星靨的手拉出來,摩挲著一處處針痕,美目眨動之間帶了些濕意,她低嘆一聲,撫摸著星靨瘦削的臉頰,“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憐的姑娘……你在宮里放心地住著,貴妃娘娘是個善心人,她會看顧你的。青哥兒雖說魯直了些,卻是個長情的孩子,跟著他不會吃苦。”
星靨點點頭,輕聲說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金王妃讓跟著進宮的人把十幅繡圖收起來,拉著星靨走出祥景宮,到椒蘭宮去找舒貴妃聊天。
走在靈掖湖邊,遠遠就看見湖心一艘畫舫,現(xiàn)在還在正月里,太沖城地處北方,遍地的積雪還沒有融化,這么冷的天氣什么人有這樣大的興致坐船游湖?
金王妃看了一會兒,無語地微笑著繼續(xù)前行。她身邊一位貼身的婢女卻撇撇嘴,嘀咕道:“張狂得也太沒邊兒了……”
“掌嘴!”金王妃扭過臉去厲聲說道,“宮里都是貴人,也是你議論得起的么?”
婢女滿臉通紅地垂下頭。金王妃有些惱怒地轉(zhuǎn)過身,走出去好長一段才放慢了速度,重新微笑出聲,“我從高句麗嫁到北遙的時候,年紀比你現(xiàn)在還小,那個時候一點也不懂事,吃了好多苦頭,現(xiàn)在回頭想想,孤單一人身處異國,真的是挺可憐的。”
星靨笑笑,眼睛有點紅,“是啊。”
金王妃湊近來打量星靨,笑道:“真是個嬌嬌怯怯的美人兒……我有青哥兒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星靨眉梢一動,眼角唇邊立刻帶上了喜意。金王妃看在眼里,笑得前仰后合,“就猜到你想知道!我昨天接到昇兒的家書,里頭提到青哥兒,說二十天前他督運糧草時遇到敵軍突襲……”
“什么?”星靨驚叫著。金王妃好笑地繼續(xù)說道:“不過青哥兒有勇有謀,以少敵多,不僅保全糧草,還全殲敵軍,立了大功!”
兩人到椒蘭宮的時候,舒貴妃也剛知道這個好消息,正坐在椅子上淌眼抺淚,一看到星靨頓時哭開了。想著亡故的姐姐,再想著海青狼臨出征時被皇上打的慘樣,繼而再想起自己膝下無子,年老色衰再也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種種心緒全都涌上心頭,舒貴妃哭得收不住,金王妃和星靨陪著掉了好多眼淚才算是把她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