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彎的心微微發(fā)著抖，雖然沒有抬頭，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冰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頭頂。她不明白他打著什么主意，卻再一次地感到了緊張。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人還立在原地，半月彎卻突然清亮出聲，“奴婢恭送皇上！”

一聲恭送，讓他的嘴角又起笑意，都開始趕人了啊，膽子不??！在這一刻，原有的怒意，似都消于無形，他竟真的轉(zhuǎn)身要走，心道：便是稱了她的心也罷，反正，也是該回殿休息了。

走了一會兒，君卿夜突然停下腳步，似無意地問：“風(fēng)贏，你是否覺得朕太過無情？”

“皇上為何有此一問？”風(fēng)贏一直跟在君卿夜身后，見他停下腳步，也自然而然地立在一側(cè)。只是，聽到他的問話，他卻吃了一驚。跟在他身邊十年有余，他是第一次如此問自己，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宮女。

“雪夜罰跪，是否太過？”

他自認無情，從不曾對誰心軟，只是今夜，他破例之事太多，就連自己也頗覺意外。但話一出口，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真的想要一個答案。

風(fēng)贏為難地看著他，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君卿夜知他為難，也不給他壓力，只道：“但說無妨，朕今夜想聽句真話?！?/p>

風(fēng)贏再一次露出驚訝的眼神，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般，末了，卻也只是嘿嘿傻笑道：“無情與否，皇上不是已經(jīng)有自己的看法了嗎？何必再問末將？”

“朕有看法了嗎？”

“皇上既然問得出，那便是皇上自己心中已有了答案，只不過想要末將確認一下而已。”見君卿夜心情甚好，風(fēng)贏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聞言，君卿夜也不生氣，只是擰著眉頭思索了一陣，末了突然又問：“那你覺得，朕是不是應(yīng)該回去讓她起來呢？”

“皇上還想回蘭陵殿？”風(fēng)贏倒吸了一口氣，要不是正立于君卿夜身前，他甚至開始懷疑說出此話之人，是否本尊了。

“還是算了，依朕所看，她倒也不見得真的這般聽話，興許現(xiàn)在都已自行起身了也說不定?！闭f到此處，君卿夜驀地回頭望向蘭陵殿深處，許久又淡淡道：“走吧，朕這次真的乏了?！?/p>

風(fēng)贏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一路上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偷望君卿夜幾眼，揣測著他一日三變的心思。

送了君卿夜回殿休息，風(fēng)贏卻是心事重重，本該出宮回府的他，又輾轉(zhuǎn)回到了方才離開不久的蘭陵殿。并非他多疑，只是這個叫沙迷蝶的宮女，總是會讓他產(chǎn)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且不說君卿夜對她的態(tài)度，僅是她今夜所披的那件雪氅，就足以讓他驚訝萬分。

如未記錯，那件雪氅是雪美人三年前所得，而雪美人亦是入主蘭陵殿的第五位妃子。可現(xiàn)今，那件雪氅居然出現(xiàn)在她的身上，怎能不讓他心生疑慮？

方才君卿夜也曾言及想知道她何時入宮，如今，照他看來最少三年有余。這三年來，她一直待在蘭陵殿嗎？還是說，她只是湊巧同侍了雪美人和虞美人？帶著這樣的疑問，他重返蘭陵殿，只為一探究竟。

只是，當他趕到殿前，梅樹下哪還有她的身影？細細查看了已鋪上一層淺淺雪花的跪印，他再一次驚嘆君卿夜的判斷。果如他所言，在他們離開之時，她已自行起身回殿休息。她竟敢視圣諭為無物，如此大膽的宮女，他生平還是頭一回遇見。

蘭陵殿內(nèi)的燭火已滅，想來她已休息，若是硬闖，說出去也有違禮法。風(fēng)贏沉吟半晌，終還是忍不住提足運氣，偷偷潛入殿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