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階亭帷,甩去一襲輕衫,極愛干凈的洛明辰反是一斜倚著廊柱子坐下去,指扣雙膝,木然嘆出一口清氣。
“可是煩了?”這一音由半月門后喚出,隱著慵懶隨意,于夜色如水的夏晚竟也不重,反是清朗。月白袍衫踩著音入,陸翰予方又勾了唇角,左手抱著酒壇子卻是更緊,“今晚蹙眉似比往日更重了。”
“我習(xí)慣蹙眉。”洛明辰似乎不甚歡喜他那一身酒氣,方又蹙了眉角沉聲相道,隱著冷意。
“何必這般,冷傷肺,寒傷心,我不是也為你好。”一屁股蹲在洛明辰旁側(cè),陸翰予復(fù)笑,眉眼里盡是縱恣不羈,酒氣掠熏,方又清了嗓子視她,“何必這般難過的,不就是那兩個(gè)賤|人么。”
“賤人?”眉下稍愣,洛明辰反是一驚,隨即又帶雜了哭笑不得,他指的可是……
“就是……”酒嗝打了一遭,空氣中清清淺淺芳草氣全無,倒是添了分醉意。陸翰予方又揚(yáng)袖灌下一口,舌尖處尚凝了清甜,復(fù)又言下,“就是那個(gè)楚纖纖和安陵析痕啊。”
“你?”眉心凸起愈濃,洛明辰忙探首以問,“你怎知曉?”
“霽春茶樓前我看到你了,方時(shí)我于王爺身后隨侍,你只顧著看他們,倒是沒發(fā)覺我。”唇角不知覺掠了一絲苦笑,陸翰予復(fù)又飲下一口香酒,凜冽成風(fēng),撫下唇際的弧度陸翰予復(fù)又慵懶恣肆道,“那楚纖纖特意向景仁帝請了半日閑來出宮會(huì)情郎,此情可憫,實(shí)在可憫啊。”
“確實(shí)夠可憫的……”冷淡勾勒出半闕唇際,洛明辰反是不自在起來,然面色仍做無異,只碎碎念那一句以作掩飾。
“好酸啊……”單手提下酒壇子抱進(jìn)懷里,陸翰予忙伸出舌頭來大作驚苦狀,臉拉下來半條子長,口中亦喊著酸醋話,不知是酒太酸了還是被她酸了,喊了半晌,陸翰予方又大笑起來,轉(zhuǎn)眸視她,是少有的正經(jīng),“景仁十一八年王爺因著皇家園林案子去了趟公祖府,便是那一次碰到的楚纖纖。不想那小女兒這般癡情于王爺,三番五次吵著嚷著要嫁過來。知羞不知羞且先不論,公祖卿王只怕因此事丟了公祖家的顏面方狠狠壓下楚纖纖的戾氣。那女子太過任性,少有的人能受得下,偏王爺脾氣又是極好,方才容讓楚纖纖這般個(gè)鬧法,然心里卻是極不待見的,似乎所有女子王爺皆不待見,直到遇到……”
“直至遇到誰?”方聽下王爺所有女子皆不待見時(shí)洛明辰卻是想笑,心底猜疑這風(fēng)流王爺怎這般專情起來,然陸翰予最后把話說了半透倒讓自己又提上心來,莫不是還有這樣一個(gè)女子能治好安陵析痕的風(fēng)流性子不成?!
“遇到王妃你啊。”提了酒壇子的左臂伸展開來懸于半空,陸翰予示意洛明辰接下,復(fù)灑意笑著,“這酒極香,是百年陳釀。”
“混話也不可這般說的。”清淡勾起唇角,洛明辰不拒反迎上陸翰予的好意,雙手抱起酒壇子入口即引,齒間瞬時(shí)盈滿酒香,清甜甘冽,沁人心脾,“話是混話,酒卻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