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袖端尋過幾案上的涼藥,洛明辰一仰而盡,喉頭是澀澀地顫,卻仍一字一句狠狠吐出,“清睿王,我們心底都該知,彼此永做不來夫妻。你有琴棋書畫,本該是知足,至少還有如此女子愛著你,反不是……”
“我在你心里竟是一點都比不上易津王?”苦笑凝于唇際,他斷然截了聲,掌心惶然握住她的指尖,啞笑連連,“那你呢,你愛的到底是誰?!”
“我誰都不愛!”寂然抬眸,指尖由著他攥了又攥,心底乍然化成凄凄簌簌的疼,猶如千蟲噬骨,然她依是滿臉厲色,眸中寒霜冷降,決絕于他,“我恨自己,恨自己為了一份愛卑微至此,恨自己為了還債委曲求全,恨自己雙手染滿了鮮血,恨自己始終活在別人的軀殼下!我恨!恨自己骯臟,恨自己不爭,恨自己利用了全天下人所有的美好去干齷齪低賤的朝事!我本不該活著,本不該活著!”
她本就配不上任何人,她的低賤無人可救,甚于自己都要厭惡自己,恨不能往自己臉上吐唾沫。沒有人能全數(shù)懂得她心底的苦,為了娘親甘愿如此卑賤的去侍奉景仁,為了易津離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強顏歡笑,為了一句替兄長匡扶天下而承受著本不是自己想做愿做的骯臟事。一十四年的青樓身子,讓她時時痛,日日痛。她不過求一良人,然終淪落至此地步,何人能救?!連她尚都沒了心,沒了愛,只剩一副行尸走肉般活著……她本是明媚的女子,只死過一次,便變得如此厲,她再不能看懂人世間的情愛,唯狠狠將那桃花烙印潛藏心底,悲憫自知!
“說完了么?”探身上前,安陵析痕一把將她攬進懷里,下顎抵住她如瀑發(fā)絲,突地軟軟笑起,嗓音卻如數(shù)哽咽,“我再不會讓你受苦,再不會……”
“沒人能救我,連我都救不了自己……”寂寂出聲,洛明辰像極了一副木偶,霎時癱軟在他懷里一動不動,長睫闔上,只覺再不能看清是非善惡,心字已成灰,她卻是寧愿一死。
“傻丫頭,爺疼你還來不及,怎舍得你這般糟蹋自己。聽爺?shù)模俨灰肽敲炊?,好好在王府待著,爺養(yǎng)你,爺養(yǎng)你……”一手撫進青絲之間,安陵析痕只覺心底竟是密密匝匝的痛,他真的心疼她了,心疼她的隱忍,她的卑微,甚至她那一絲一毫的倔強入進他心都能泛起層層波瀾。他看不得她受苦,因她疼,他比她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