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莊智奇都待在賓館里看電視。陳錦兒或許因為昨晚的事有些失落,也沒有主動聯(lián)系莊智奇。直到下午五點半,小周才打來電話:“莊先生,伍新福已經(jīng)到了。就在樓下餐廳?!?/p>
莊智奇心急火燎地趕下樓去,只見伍新福帶著一個馬仔,正站在餐廳包間門口,和小周聊天。莊智奇快步走過去:“老伍,生意做大了,就忘了老朋友?”
伍新福定睛一看,也很吃驚:“這不是老莊嗎?怎么是你?”
莊智奇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伍新福說:“徐先生打電話,說有位河州過來的老朋友想見我。我還在納悶呢,這輩子都沒去過河州,從哪兒鉆出一個老朋友?想不到是你!”
小周說:“你們故人相見,好好聊。我就先告辭了?!?/p>
伍新福說:“周老弟,你別走?。〗裢砦艺埓蠹页燥?,你賞個光嘛。”
小周連連擺手:“不用了,錦兒小姐下午專門交代,今晚你們老友相聚,我們就不打攪了?!?/p>
莊智奇不禁為陳錦兒的善解人意而感動。今晚要與伍新福聊的事,的確不想讓外人知道。下午他還在犯愁,到時怎么把陳錦兒與小周支開,沒想到,人家早就考慮到了。
走進包間,伍新福拍著莊智奇的肩膀:“老莊,最近在哪兒發(fā)財?”
莊智奇笑著說:“談不上發(fā)財,在河州一家企業(yè)打工。不像你,已經(jīng)自己當老板了?!?/p>
伍新福搖著頭:“我算哪門子老板?老莊既然是徐先生的朋友,以后還指望你幫我美言幾句?!?/p>
盡管莊智奇從沒見過什么徐先生,但也點頭道:“好說,好說!”
坐上桌后,莊智奇自然聊起了與伍新福相識的往事:“我們冶金廠的工人去北京上訪,剛出火車站,就被你攔下了。我接到電話匆匆趕去救人,你也是好一頓拳打腳踢。”
“放屁!老莊,你這人好沒良心?!蔽樾赂Uf話聲音很大,“從頭到尾,老子動過你一根汗毛沒有?至于那幾個工人,也是后來實在不聽話,甚至還要翻墻逃跑,老子才叫人動手的。你是文化人,我這輩子就敬重文化人?!?/p>
與伍新福在一塊,莊智奇的聲音也不自覺變大:“你既不是公安,也不是武警,憑什么把人家關在京郊的小破屋里?工人們當然要跑了?!?/p>
伍新福嘿嘿笑道:“當年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谷偉民是大眾股份董事長,我是公司的保安科科長,他叫我干的事,我能不干嗎?”
莊智奇說:“你這專門幫谷偉民截訪的黑保安,最后怎么也不干了?”
伍新福搖搖頭:“畢竟都是些昧良心的事。當初為了混口飯吃,沒辦法呀??粗切┛蓱z兮兮的工人,我心里也不好受。加上后來企業(yè)不怎么景氣,我就索性辭職,來澳門闖蕩了?!?/p>
“聽說你現(xiàn)在成了‘沓碼仔’,在道上也是有頭有臉的豹哥了?!鼻f智奇說。
“也就是瞎混唄。”伍新福說,“過去是幫著老板對付工人,現(xiàn)在是幫著賭場對付那些老板,工作性質(zhì)差不多?!?/p>
莊智奇哈哈笑起來:“你這人啊,說話倒是直截了當?!?/p>
餐廳服務員已經(jīng)把菜端了上來。伍新福拿筷子指了指:“先吃飯,邊吃邊聊?!眲恿藘上驴曜雍螅擞峙e起酒杯,互敬了幾大杯。
伍新福屬于那種一喝酒就上臉的人。他放下酒杯,漲紅著臉說:“老莊,你大老遠跑來澳門,不會就找我敘舊吧?有什么事直說。”
莊智奇吞下一大筷子菜,壓了壓胃里的酒勁:“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大眾股份的事?!?/p>
莊智奇放下筷子,將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伍新福聽完以后,雙手不停地搓起來:“老莊,咱倆是朋友,按說我應當幫你。而且,我也早看谷偉民那王八蛋不順眼了??上н@事,實在有心無力?!?/p>
伍新福接著說:“大眾股份這幾年的狀況,的確是一天不如一天。每年都在裁員,員工工資也在下降。但我所知道的情況,也就這么多。我以前是保安科科長,只負責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根本接觸不到核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