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我們正被失控的生活搞得精疲力竭。
我們是不是變成了時間的奴隸
人們耷拉著眼袋,兜里揣著藥片,滿腹哀怨地為了生活而打拼著。天還沒亮就匆忙地竄出家門,辛辛苦苦地工作一整天,直到午夜才回來,進門后便疲憊不堪地倒在床上酣然入睡。第二天清晨,還沒等自己休息好,就又得起身重復昨天那一幕。連午餐時也得邊吃三明治邊打電話聯(lián)系業(yè)務。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本該回家好好休息,卻被迫穿梭于社交場所,忙于應付各種應酬。生活像是一場嚴格的軍事演習,只有弱者才會上床睡覺。飲食紊亂、頹廢沮喪、睡眠不足以及超負荷的電子合成音樂成了家常便飯。人們一窩蜂似地沿著危險的道路邁步狂奔,無法自控。
和許多人一樣,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很精彩,處處人聲鼎沸,充滿活力。因此,盡管每天要花很多時間寫作,我還是想方設(shè)法擠出一些時間去做報告、出席研討會。與別人分享工作的心得體會,常常使自己感到興奮不已,和來自全國各地的人交流互動,使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但是,隨著各種應酬的不斷增加,我的工作量越來越大,睡眠時間越來越少,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控制。我不得不馬不停蹄地一個接一個地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剛剛下了這趟航班就要急急忙忙地去趕另一趟航班。雖然我在很多場合宣揚過要合理地安排生活,還寫過一本關(guān)于平衡生活的書,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陷入了高速運轉(zhuǎn)的生活,無法自拔。我感覺自己像個疲于奔命的管道工,手忙腳亂地修理著到處漏水的水管。
在此期間,我最小的弟弟感染了一種嚴重的疾病。就在這個聰明睿智、年輕英俊的弟弟處于生死攸關(guān)之際,我突然得了皮疹,連醫(yī)生也不清楚發(fā)病的原因。我的感覺日漸麻木。雖然我能看到周圍美好的景物,心里卻沒有任何感受。然而我還在拼命地支撐著,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慢慢地滑進了身心崩潰的深淵。
就在此時,天使出現(xiàn)了,他化作神奇的信使前來點化我。那天晚上,我坐在多倫多機場的一趟航班里等待飛機起飛。旁邊的座位還空著,我雙手交叉著坐在座位上沉思。就在飛機起飛前幾分鐘,一個年輕人穿過機艙過道快步朝我走來。
“嗨,”他爽快地和我打招呼,“我叫安德魯。接下來的五個小時有我陪著你了!”我勉強打起精神,微笑著向他示意:“很高興認識你,但是請別打擾我?!比缓罄^續(xù)低著頭考慮自己的事。飛機起飛后不久,飲料售貨車來了。他轉(zhuǎn)過頭對我說:“喝一杯,怎么樣?”
我看了看面前那摞厚厚的筆記本,遲疑不定。見我沒有回答,他頑皮地一笑,和我開起了玩笑:“嘿,別讓我一個人自斟自飲啊?!?/p>
也許少喝一點兒沒什么關(guān)系,于是我默許了。他要了兩杯酒,然后也沒等我發(fā)問,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在新多倫多酒店、夜總會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的經(jīng)歷,其中,最令人難忘的是,有一次,他剛參加完午夜聚會就跑去參加清晨商務會談?!拔艺煸谕饷媾?,”他連珠炮似地繼續(xù)說,“我不能待在家里,以免錯過什么事?!敝v完自己忙碌的社交活動,他遲疑了一下,補充說,他也希望有一天會結(jié)婚,“但是得等我有時間再說”。
安德魯顯得煩躁不安,不斷地摩挲著手機(我也和這東西生活在一起,它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我,睡覺時也得拿著它)。他的樣子讓我聯(lián)想起了興奮地期待上場比賽的小靈狗。他又點了一些酒,但這次我執(zhí)意由他自己把它喝光。安德魯,一個不會停止奔波的人,剛剛二十七歲,可是,我非常擔心他能否活到二十八歲。飛機繼續(xù)向西飛行。過道對面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正在手提電腦上忙碌著什么。在他旁邊,一個女子在仔細翻閱著滿滿一公文包的文件。挨著她的是一個打扮入時的超級時尚迷,正心不在焉地翻看著飛行雜志。他們都顯得疲倦不堪,筋疲力盡,焦躁不安。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安德魯——也看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