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壯實的西甲喇嘛一副天地不怕的樣子,聽完歐珠甲本的自我介紹,就問:“口信收到了,上帝在哪里?”
歐珠指著洋魔頭頂?shù)奶炜照f:“那兒,看見了沒有?”
西甲瞇縫起眼望了片刻說:“看見了。閃開,我要念經(jīng)了。”
他跨前幾步,劈腿而立,兩手叉腰,朝著十字精兵的方向粗聲大氣地念起來。所有人都洗耳恭聽,卻發(fā)現(xiàn)他翻來覆去念的就是“唵嘛呢叭咪吽”。這個誰不會,在西藏,阿媽教給孩子的第一句話就是它,還需要請專門念經(jīng)的喇嘛來念?
歐珠甲本小心翼翼地說:“這怕不頂事吧,有沒有更厲害的經(jīng)?”
西甲說:“你們知道啥,這是最好的經(jīng),文喇嘛念出來是文經(jīng),武喇嘛念出來就是武經(jīng)。我是武喇嘛,一句就是一支響箭,十句就是十支響箭,一萬句就是一萬支響箭,洋魔算什么,來了就是死。”突然,他盯上了歐珠甲本手中有奶茶殘渣的木碗,舔著干燥的嘴唇說,“決戰(zhàn)心切,走得急,餓了,沒有力氣念經(jīng)了。”
歐珠回頭,大聲對老婆喊:“快把吃食拿來。”
果姆提著茶壺和糌粑口袋從帳房里沖出來,跑著,渾身丁零當(dāng)啷響。常年駐守邊防的人見個喇嘛不容易,為了表示恭敬,果姆換上好衣裳,把所有銀子和石頭的佩飾都披掛上了。別的女人也跟她一樣,早已穿戴得花花綠綠,有模有樣。
西甲喇嘛坐到地上,讓幾個女人伺候了吃喝,打著飽嗝站起來,信步走出大隘口,叉腰立定,朝著十字精兵陣地,更加雄壯地吼起了“嘛呢”(六字真言)。
十字精兵的陣地上突然也響起了一陣吼“嘛呢”的聲音。一襲醬紫袈裟飄了出來。西甲喇嘛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歐珠甲本:怎么洋魔也有喇嘛?
歐珠大聲說:“你先跟尕薩喇嘛比法力,這個叛徒是上帝的助手。”
好個不自量力的上帝,竟然帶了一個西藏喇嘛做助手。西甲喇嘛閉了嘴,尋思道:“嘛呢”跟“嘛呢”怎么比?比死也是旗鼓相當(dāng)?shù)摹?/p>
歐珠看兩個喇嘛對峙在了一起,亢奮地起哄道:“比法力,比法力。”
西甲喇嘛往前走去。尕薩喇嘛也閉了嘴朝這邊走來。兩個敵對的喇嘛在中間地帶會合了,互相盡量寒冷犀利地瞪視著對方。
西甲喇嘛問:“你有什么法力?”
尕薩喇嘛反問:“你——有什么法力?”
西甲說:“我的法力就是這個。”掄起拳頭就打。
小個子的尕薩喇嘛沒料到這便是比試法力,來不及躲開,就被對方打倒在地。西甲一遍遍揪起,一遍遍打倒。不遠處的歐珠甲本都有些不忍了,哎喲哎喲地替尕薩喇嘛呻吟著。沒有人過來勸架,因為這是戰(zhàn)爭的一部分,是互相開戰(zhàn)的神派出的使者在較量本領(lǐng)。十字精兵和藏軍都覺得還沒到尕薩喇嘛施展法力的時候,一旦施展,就算不能出奇制勝,也會讓西甲喇嘛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