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愛欺負(fù)宋瑜,但心底里對她是非常親近的,半大的少年了還總觍著臉對她撒嬌,幼稚得要命。宋瑜有時招架不住便叫他“宋撐撐快滾”,說他吃飽了撐的。每當(dāng)此時宋琛便拿臉狠狠地蹭她的,像一只未被馴服的山貓。
此刻那張清雋俊秀的臉就在前方,他正笑瞇瞇地同謝昌說話,老遠(yuǎn)就能聽見他在邀對方留下吃飯??上黹g有宵禁,謝昌不能久留,同宋琛和龔夫人辭別后便打馬離去,臨了還忍不住往宋瑜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眼含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清朗俊逸的少年轉(zhuǎn)身離去。
宋瑜收回思緒,踩著腳凳下車,一抬頭宋琛已經(jīng)站在她跟前,興趣盎然地問:“山上好玩嗎?燒香拜佛時可有替我祈福?”
宋瑜理了理裙擺才抬頭,她笑得明媚,故意道:“你想什么呢?當(dāng)然沒有了?!?/p>
他們兩人的相處之道與旁的姊弟不同,旁人都是相親相愛、相互扶持,她和宋琛卻以互相打擊為樂趣。十幾年來這早就成了兩人的習(xí)慣,奇怪的是兩人之間卻感情甚篤。
宋琛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真?zhèn)€不孝女?!?/p>
此話正好落入龔夫人耳中,又是一頓罵,龔夫人耳提面命道:“胡鬧,不得對你阿姐無禮?!?/p>
宋琛頑劣一笑:“母親快進(jìn)府吧,爹爹和大哥在正堂里候著,特意等你們回來一起用飯?!闭f完,便飛快地逃開了。
宋府長子宋玨是姨娘秦氏所出,今年二十有三。宋老爺再不服老,也得承認(rèn)身體大不如前,是以便將家業(yè)都交予宋玨接管。宋玨頭腦聰明、精明果敢,將宋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為此秦氏在府里走路腰桿子都直了不少。
宋琛年紀(jì)小,玩性又大,對那些賬本絲毫不感興趣,即便宋老爺有心培養(yǎng)他,最后也以他闖禍?zhǔn)請觥榇?,宋老爺也只能安慰自己時候未到,強(qiáng)求不來。龔夫人對兒子較宋老爺要嚴(yán)厲得多,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玨獨(dú)占家業(yè),屆時想從他手中收回可不容易,那孩子心機(jī)深沉,根本不是宋琛能比的。
她對宋琛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卻也只能限制了他出府的次數(shù),不許他同往日結(jié)交的狐朋狗友來往。宋琛反抗過幾次,均被府里仆從扛了回來。他在家里悶了三五天,得知龔夫人和宋瑜要回來后,便迫不及待地到門口接應(yīng)。
不能出去玩,那就站在家門口看看外面的藍(lán)天白云也好啊。
翌日謝府果然送來了藥膏,是宋琛大大方方拿給她的:“聽說你手上磕傷了?姐夫差人送來了藥膏,他對你可真上心?!?/p>
宋瑜正在房間試香,屋里月季、薔薇、蘭花各種香料混雜,空氣香得嗆人,她卻恍若未覺。宋瑜從小聞著香料早已習(xí)慣,偏頭見宋琛在窗口站著探頭探腦,還當(dāng)他有什么要緊事,便招呼薄羅把人喚了進(jìn)來。
白瓷罐兒在桌上擱著分外惹眼,眼前浮現(xiàn)出謝昌專注的眼睛,那雙眼睛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宋瑜打開瓷罐兒把藥膏涂在手背上,那藥膏清涼止疼,果真比她用過的藥都好。待澹衫將藥膏收起,她才想起來問:“誰是你姐夫?”
“容我想想?!彼币性谧琅匝b模作樣地思考起來,“似乎是謝家的嫡長子,名為謝昌,容貌風(fēng)采都稍遜我一籌,不過已是人中龍鳳。哦,昨兒個他還送你跟母親回來的……”
話沒說完宋琛就被宋瑜拿軟香糕堵住了嘴,她本想讓他住口,哪知他的話卻越來越多。
“你快閉嘴?!彼舞ず暗?。
宋琛嚼了兩口吞下軟香糕,還想要說什么,卻被房中香味嗆得打了個大噴嚏。他揉揉鼻子一臉嫌棄,道:“你這兒還是十年如一日的難聞,試香在香坊里做不就好了,非弄得家里烏煙瘴氣的。”
他可真煩,宋瑜親自把人哄到門邊,末了還不忘囑咐一句:“你記得捎信給大姐,讓她抽空回家一趟?!?/p>
大姐年初才嫁去鄰城,對方家里是做瓷器生意的,日子雖不如宋家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無憂。并且她是大婦,聽母親講男方待她極好,如此說來不算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