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低身子,小心的撥開兩側(cè)的矮叢,商君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不算長的距離,他卻走了很久。來到花朵旁,它的異香更加濃烈,似乎光是聞,都能讓人恍惚。妖艷的紅在月光的照耀下,非但沒有柔和些,反而更加妖炙。
取下頭上的發(fā)巾,商君小心的包起幾株花莖,輕輕把花摘下去,曼陀羅從花到枝莖都有毒,不小心沾上了可不好玩。包好放進(jìn)懷里,商君正要離開,不期遇上了一對綠悠悠的眼眸,在這樣的夜里,它讓人不寒而栗。
商君緩緩站直身子,手撫上腰間的軟劍,退后一步背靠著一棵小樹,與它對峙,野狼忽然仰天長嘯,商君抽出長劍,銀白色的寒光讓上前幾步的餓狼停下了腳步,在商君面前走來走起,也不再上前。
它在召喚同伴,商君看到又有幾雙慘綠的眼盯上了他,不行,他要趕快逃出它們的包圍圈,不然待會餓狼越積越多,他就完全沒有勝算了。
提足真氣,商君向正前方猛沖過去,他移動的同時,他左右側(cè)的狼也同時向他躍起,商君揮動軟劍,右邊的狼立刻身首異處,同時商君也覺得左手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撕扯,接下來就是鉆心的痛,他的手幾乎麻痹!反手擊出一劍,咬著他左手的狼也被截成兩半。
商君甩掉左臂上的狼頭,被咬中的地方血肉模糊。腳下一刻也不敢停頓,狼群被血腥味激得更加興奮和瘋狂,一路呼嘯而來,它們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商君只覺得身后追逐的狼影越來越多,屏足氣,他現(xiàn)在只能極力的向前沖。
井向天抬頭看看越深越高的月亮,擺擺手,說道:“這么久了,估計是死了。算了,明叔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我回去稟報了?!?/p>
冷芙和石舫對看一眼,都垂著頭跟著井向天準(zhǔn)備回去領(lǐng)罰,才走出兩步,忽然一聲駭人的狼嘯自密林深處傳來,這樣的叫聲每天晚上都會不時響起,只是今晚的嘯聲此起彼伏,仿佛異常興奮。
蕭縱卿原來還在閉目養(yǎng)神,聽到狼嘯之后立刻驚得睜開了眼,就是這個叫聲,前幾個夜里餓狼吃人的時候也是這么叫的,起身盯著下面的密林,只見由遠(yuǎn)及近,樹影瘋狂的搖晃著,速度極快,是人嗎?!還是狼群?!
井向天和石舫也有這樣的疑問,警覺的握緊武器,緊緊的盯著極速而來的影子,越來越近,到了陡坡之下,一個灰藍(lán)身影破林而出,一躍而去。
冷芙看清來人的樣子,興奮的大聲叫道:“你們看,是他———是他耶!”他居然還活著!
商君已經(jīng)使足的勁力,但是剛才一路極速,他根本沒有時間調(diào)息,這一躍只勉強(qiáng)躍上陡坡,商君半爬在陡坡上,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往前,腳還吊在半空中,陡坡下,餓極的狼群狂躁的扒著陡坡的沙石,幽綠的眼緊緊的盯著那即將到口的美食,此起彼伏的狼嘯回蕩在密林間!
這人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井向天回過神來,趕快說法:“快拉他上來!”
井向天和石舫沖過去,將商君從陡崖邊上拉了上來,冷芙開心的叫了起來:“你居然沒死??!太好了!”剛才他從半空躍上來的樣子實(shí)在太帥啦!
石舫看看自己滿是鮮血的手,再看看商君那血肉迷糊的手臂,驚道:“你的手怎么樣?”剛才拉他上來,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瘦弱,這傷口是狼咬的吧,那竹竿一樣手怕是要廢了!
動動自己的手臂,有些麻痹,好在還有感覺。商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久一點(diǎn),他就要被狼追上了,真的好險!終于松了一口氣,商君跌坐在地上,低低的笑道:“沒事,小傷?!碧弁凑f明他還活著。
冷芙蹲在商君身邊,托著下巴,好奇的問道:“好險!你運(yùn)氣真好,差點(diǎn)就被狼吃掉了。你是怎么逃過狼群的?”他的頭巾不見了,頭發(fā)散亂的扎著,滿手的鮮血,喘息不已,狼狽不堪,不過冷芙卻覺得此刻的他,俊得讓人心跳!
商君好笑的看著這個好奇寶寶,不愿多談,輕笑著調(diào)侃道:“要感謝你放的繩子?!?/p>
冷芙一愣,繼而大笑,得意的對商君說道:“我就說嘛!還是我的功勞,沒有我你死定了!”還是她救了他呢!
石舫和井向天可沒有冷芙這樣天真,在如此茂密的密林里,跑得過嗜血兇殘的餓狼,他的速度該有多快!月色下,這個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左臂上的血還在流淌的男人,他卻有心思逗別人!這人真的只是一個醫(yī)學(xué)世家的少爺嗎?!
商君喘夠了,慢慢站了起來,對著冷芙問道:“我妹妹呢?”
冷芙指著石室,說道:“在里邊?!彼麄兛蓻]有閑工夫去管那個受傷的女子,不過下午看她的傷勢這么重,死沒死就不知道了。
商君匆匆進(jìn)了石室,蕭縱卿迎了上去,商君對他笑笑,走到聽雨身邊,只見她平躺在稻草上,眼睛半睜著,卻完全沒有焦距,口里低低的不斷的低喃著:“不要去,不要去?!?/p>
“聽雨!聽雨?。 鄙叹攵紫律碜?,輕平拍著她的臉,阮聽雨完全沒有反應(yīng),依然那樣叫著??聪蚴捒v卿,商君問道:“三兒,她怎么會這樣?!”
蕭縱卿一臉無辜的搖搖頭,回道:“你走之后,她就這樣一直叫,我喂她水她也沒有反應(yīng)!”
商君皺眉,將阮聽雨扶起來,更用力的拍著她的斂下,讓她看著自己,大聲的說道:“聽雨,你醒醒,我回來了,醒醒!”
商君努力了好一會,阮聽雨的臉頰都拍紅了,她才慢慢有了反應(yīng),混沌的眼睛也有了焦距,看清商君,阮聽雨忽然激動了起來,沙啞的聲音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你——”
商君點(diǎn)點(diǎn)頭,安慰道:“我回來了?!?/p>
阮聽雨終于露出了一抹寬慰的表情,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商君一驚,趕緊撫上她的手腕,還好,脈象只是弱了一下。商君一邊將阮聽雨輕輕的放平,一邊說道:“給我一盆水?!?/p>
冷芙立刻回道:“我去!”說完馬上跑了出去,井向天在心里暗嘆,這丫頭平時只有她使喚被人,什么時候見過她這么聽話,這個男人魅力不小!
商君小心的掏出懷里的草藥,還好,沒壓壞!商君想幫阮聽雨處理傷口,但是石室里,幾個大男人杵在這,商君無奈的說道:“煩請各位回避!”
蕭縱卿動作最快,立刻背過身去,蹲在墻角面壁,井向天也輕咳一聲,退了出去,雖然他是山賊,但是也還是很懂禮義廉恥的。石舫左右看看,就只剩他還站在這,也尷尬的走了出去,用力關(guān)上門,洪鐘一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快點(diǎn),我們當(dāng)家的還要見你!”
“水來了!”冷芙捧著一盆水沖了進(jìn)來,商君接過,還是熱的,這女子雖然魯莽,也還有細(xì)心的一面。
將阮聽雨肩部的衣服全部撕毀,用溫水幫她把血跡擦拭干凈,再把搗碎的草藥輕輕敷上去,看著被自己撕得破爛不堪的衣服,商君苦惱了,這樣阮聽雨醒了怎么見人,不是所有山賊都像剛才那兩個那么好說話的!自己也沒有衣服再脫給她了。
看向身后一直盯著自己的女子,商君溫和的問道:“姑娘,能給我一件女孩子穿的衣服嗎?”
“哦,好?!崩滠剿斓狞c(diǎn)頭,笑道:“我待會去拿?!?/p>
“謝謝?!彼乃斓阶屔叹泽@,記起石舫還在外面等著,商君也就不在多想。挽起自己的衣袖,將手浸如水里,褐紅的血水沿著手臂流淌著,把水染成了紅色,隨便的清洗了一下傷口,商君抓起阮聽雨沒有用完的藥敷上,放下衣袖,依然是那樣從容的出了石室。
迎向等在外面的井向天,商君笑道:“走吧?!?/p>
跟隨著井向天,兩人向主寨走去。
看看躺在那不省人事的阮聽雨,再看看那盆泛著濃重血腥味的水,冷芙依著石門,盯著那漸行漸遠(yuǎn)的消瘦背影,疑惑了。這個人,和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