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卿回到小屋,只看見橫躺在地上的幾個山賊,找遍了木屋里的三個小間,都沒有那兩人的影子,難道他們已經(jīng)趁亂逃走了?外面亂哄哄的一片,蕭縱卿卻沒了看熱鬧的興致,無聊的坐在門檻上。好不容易有一個能引起他好奇心的人,居然就跑著,真是可惜!
伸了伸懶腰,蕭縱卿也準(zhǔn)備離開了,這些山賊爭地盤的斗毆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剛站起身,就看見那道熟悉的灰藍(lán)身影從小屋后走來。蕭縱卿眼前一亮,原來還意興闌珊的臉立刻變得神采奕奕。
蕭縱卿像剛才一樣繼續(xù)在門檻上坐著,只是此時的心情頗好。商君走過來,他馬上興致勃勃的笑道:“喂,你把妹妹送走了,自己為什么不走?”
商君本來打算直奔主寨,卻意外的聽見了那少年顯得有些興奮的笑聲,停下腳步,向他看去,只見少年悠哉的坐在門檻上,笑得開懷的看著他。不遠(yuǎn)處黑煙繚繞,喊殺震天,他還能如此鎮(zhèn)定的揶揄他,他果然猜得不錯,少年必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商君向他走去,雙手環(huán)胸,背靠著門檻旁邊的木欄,如他一般悠哉的回道:“你猜?!?/p>
送走了妹妹,沒有后顧之憂,那就是要放手一搏咯,蕭縱卿肯定的說道:“你想趁著他們內(nèi)訌,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p>
商君搖搖頭:“還有沒有別的答案?”他想聽聽少年腦子里能有多少心思。
不對嗎?蕭縱卿輕撫下巴思考著,一會之后,自信的說道:“你想將他們收為己用?!边@些山賊雖是莽撞之徒,好好調(diào)教,也可用!
舒服的靠著木欄閉目養(yǎng)神,商君不急不慢的笑道:“還有嗎?”
又不對?!蕭縱卿站起身,來回的走了好幾圈仍是想不明白,能為我用者留,不為我用者殺,他這樣不殺又不留的,是為什么?
等了一會兒,商君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遠(yuǎn)處的密林,除黑煙滾滾之外,隱約可見火光四起。商君唇角輕揚,時機終于到了。站直身子,撣撣身上的塵土,商君快步朝主寨走去。
蕭縱卿還在思考著商君的用意,卻見他揮揮衣袖,走了!?不禁急道:“喂,你去哪?”
商君沒有回頭,只是隨意的回來一句:“想知道就跟著來?!?/p>
當(dāng)然想知道,不然他留下來干什么?!蕭縱卿趕快小跑跟上了商君。
主寨
明華一整天都蹙著眉,盯著亂林的地圖,上面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畫滿了標(biāo)記,旁邊還堆著許多關(guān)于奇門術(shù)數(shù)的書籍,表情極其凝重。
“這該死的席邪,去哪弄來這么多的盾牌,箭都已經(jīng)快射完了,根本擋不住他們!”石舫握緊手中的大刀,暴躁的在屋里走來走去,驚雷一般的大嗓門震得人耳朵發(fā)麻。走到明華面前,石舫忍不住抱怨道:“明叔,席邪已經(jīng)攻進了一線天了,你還在看什么?。?!”
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還盯著那些書,又說要保存實力,不讓他和老大出去和席邪打,但是現(xiàn)在人家都打進門來了,還保存什么實力啊!真是氣死他了。
冷芙狠狠的踹了石舫一腳,戳著他的肩頭,小聲的罵道:“死石頭,沒看見明叔正在研究亂林迷陣,吵什么!”明叔都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好好休息過了,他還在這瞎胡鬧。
冷芙那點小雞力氣,石舫一點也不放在眼里,只是心中有氣不吐不快:“該做的前兩天不是已經(jīng)做了,現(xiàn)在看這些書還有什么用?!”這兩天來他又是搬石頭,又是砍樹枝的,他都沒有怨言,可是敵人都打進家里了,還在這啃書!
“不管了,我寧愿出去迎戰(zhàn)席邪,也不在這坐以待斃?!睂⒌犊冈诩缟希尘鸵鉀_,死也要和兄弟們死在一起!早知道要被關(guān)在這,還不如陪井向天在一線天和席邪交鋒來的痛快!
冷冽上前一步,阻了石舫的去路,按住他的肩膀,低吼道:“夠了石舫,給我閉嘴?!彼呀?jīng)夠煩躁了,他還在這鬧事。狠狠的推了石舫一下,將他肩頭的大刀打落,石舫心里生氣,卻也不敢對大哥動手,負(fù)氣的蹲在角落生悶氣。
冷冽在這主寨里等了好幾個時辰了,聽到來報,都是席邪攻入的消息,他心里也著急,也窩火!實在撐不住,冷冽走到明華身邊,不解的問道:“明叔,迷陣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為何我們要困于此!”
這張地圖,是冷冽的父親,也就是他的義弟冷磷畫下的,他跟著冷磷學(xué)了多年奇門術(shù)數(shù),也略有心得,義弟去了之后,一直是他在布陣守護著飛鷹寨,只是這幾日,他怎么算怎么覺得不對勁,卻又看不出哪有問題。
“這陣不對勁!”緊緊的捏著手中的書,明華蒼老的聲音里有些惶恐和焦躁。
不對勁?主寨里眾人面面相覷,這陣守護了飛鷹寨三十余年,怎么就不對勁了呢?!明華的煩躁也影響了其他人,大家莫名的都有些心慌。
“確實不對勁。”
這時一道溫和而略帶著輕笑的男聲赫然傳來。
蹲在門邊的石舫第一個站了起來,拿起大刀,吼道:“誰?”
商君微笑著漫步而來,臉上那優(yōu)雅的笑容,與他一身污衣極不相符,卻一點也沒有影響他悠閑的氣息。越過石舫,商君在冷冽面前站定,輕笑著與他對視。
冷冽皺眉,戒備的說道:“你現(xiàn)在來這里,想怎么樣?”
商君淡然而肯定的笑道:“幫你?!?/p>
石舫立刻嗤之以鼻,哼道:“就憑你這么個瘦竹竿?席邪一刀就能把你劈成兩半?!?/p>
商君但笑不語,走到明華身邊,挑了一本桌上的書籍,隨意翻了幾頁,又放下,再拿起一本,訕訕的翻著,主寨里的人不明究里,暗暗揣度了這個奇怪的男人想干什么,蕭縱卿則輕松愜意得多,依著最旁邊的書柜,饒有興味的等著看好戲。
就在石舫快要受不了商君的悠哉,準(zhǔn)備大罵的時候,商君依然隨意的翻著書,只是淡淡的說道:“奇門之術(shù),講究的除三奇、八門、六儀、九星之外,更要融合于陰陽、五行、八卦之中,今日二月十八,近春分,屬陽遁,居震掛數(shù)三。你既然擺下的是亂林迷陣,就應(yīng)該知道,此陣不僅需輔于辰位、宿位,還有氣數(shù)、天時。你學(xué)藝不精,連未時三刻屬迷陣兇門中的死門都看不出來,還擺什么陣勢???”
那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不急不慢,卻是把明華說得一無是處。
明華此時,如遭電擊一般,雙目圓睜的愣在那里,忽然又像是發(fā)了瘋一樣的抓起一本書,不停的翻著,不知道要找什么。
商君瀟灑的拉過一張椅子,在書桌前坐下,輕敲著桌面,含笑的看著明華手忙腳亂的樣子。
石舫不太明白商君說的意思,但是他說完之后,明叔就變得這樣緊張兮兮的,雖然他剛才有抱怨,但是他心里還是很尊敬他老人家的,拿起大刀指著商君,石舫警告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明叔研究奇門術(shù)數(shù)幾十年,那時候還沒你呢!哪里輪到你小子妄加評價?!?/p>
用一個手指輕輕撥開刀尖,并不畏懼石舫的叫囂,商君依然笑得從容。
明華忽然放下書,盯著商君,似在求證,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不住的重復(fù)道:“難怪~~難怪席邪要等到今天才攻進來,未時三刻!對,就是未時三刻??!原來就是這里不對勁!!”
明華突來的吶吶自語,除了商君之外,沒人明白他在說什么,石舫抓抓胡子,不解的問道:“就算有什么生門死門的又怎么樣?席邪根本不懂這些奇門之術(shù)啊?!?/p>
“他不懂,自然有懂的人指點他,就算一點不懂奇門之術(shù),放一把火他還是懂的。”這“一把火”幾個字,商君說的緩慢而別有深意。
其他人還是不明白,明華卻眼前一暗,大叫道:“糟了?。 ?/p>
冷冽剛想追問何事讓他如此驚慌,一個人由外邊猛的沖進來,顧不得許多,男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叫道:“大哥,不好了,席邪進了一線天之后,點起了大火,密林燒起來了。”
“不可能,密林風(fēng)向常年由北向南,就算點了火,風(fēng)勢所向,密林也不可能會燒起來!”冷冽臉色巨變,冷冷的聲音里不難聽出微微的顫抖。
冷冽不信,通報之人急了,不停的叫道:“是真的大哥,真的燒起來了?!弊詈笏纱嘀苯油崎_主寨所有的窗戶,指著外面焦急的說道:“真的燒起來了,不信你看!你們看?。 ?/p>
不用他說,窗戶推開之后,遠(yuǎn)處一片火光沖天,即使正午的太陽,也比不上它的熱力,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眼前大火紛燎的景象,不僅冷冽瞠目結(jié)舌,主寨里的所有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當(dāng)然,除了早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的商君,依舊笑得溫和而從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