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來的時候,五十一師正在構筑德安外圍防御工事,各團駐地較為分散,因此直到下午四點,一五一旅三〇二團才得以出發(fā)。
薛岳在下達命令的時候,判斷日軍第九師團向岷山派出的兵力不會超過數(shù)百人,因此七十四軍派出一個團足矣,但是接下來他收到的情報卻顯示,岷山局勢比原來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日軍第九師團來者不善,向岷山派出的兵力絕不止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
顧慮到日軍第九師團來勢洶洶,必將迂回包抄金官橋的后方,薛岳趕緊于下午六點向七十四軍追加電令,要求五十一師派一個旅(包括前面的那個團)進占岷山一線。
按照命令,五十一師派出的一五一旅須于當晚到達岷山,但因為川軍退卻時潰亂無序,亂哄哄地全都堵在路中央,導致前進部隊反而無法快速行進,晚上到達也成了一句空話。
8月30日上午七點,三〇二團抵達岷山腳下,不過他們晚了一步,日軍第九師團約一個大隊已先行占領岷山,控制了相應制高點。
開弓沒有回頭箭。三〇二團當即發(fā)起猛攻,激戰(zhàn)四個半小時后,該團占領了岷山腳下的日軍陣地。繼續(xù)朝山上攻擊,日軍援兵恰好趕到,攻擊難度大為增加,一營營長胡立群中彈犧牲,三〇二團也只得回撤待援。
下午三點,一五一旅旅長周志道親率旅部及三〇一團到達。從傍晚開始,全旅向岷山攻擊前進。
日軍的一〇一師團、一〇六師團久攻不克,很大程度上是緣于彼攻我守,中國軍隊在山嶺上構筑的堅固陣地,令敵人很傷腦筋?,F(xiàn)在反過來了,敵守我攻,日軍憑借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地以熾熱火力進行阻擊,從而把同樣的難題推到了中國軍隊這一邊。
一五一旅數(shù)度接近日軍陣地,但都因為攔阻火力過猛而功虧一簣。當天,敵我兩軍的傷亡數(shù)字都在四百以上。
為解除一五一旅的進攻威脅,8月31日上午七點三十分,日軍反守為攻,在飛機掩護下,向一五一旅陣地發(fā)起沖鋒。
一五一旅一時攻不上山,要守住陣地還不至于有太大問題。日軍的三次沖鋒,均被一一化解。
岷山前線的拉鋸狀況,令薛岳感到有添加兵力的必要。他于午后向七十四軍發(fā)來命令,要求由王耀武親率五十一師赴援,以奪取高嶺、鵝公包、洪家山等要點。
旅升到師,這仗有的打了。
放長線釣大魚
王耀武那邊剛剛啟動,岷山這邊就有了好消息。在避過對方的三招之后,一五一旅趁勢發(fā)動反擊,高嶺、鵝公包、洪家山這幾個要點都拿了下來。
在一五一旅設定的攻取目標中,還有金龍埂、作云嶺,但連續(xù)兩個晝夜都沒能奈何得了它們,旅長周志道不得不另想辦法。
在七十四軍到達岷山之前,此處的山嶺并不是全部都控制在日軍手中,其中花果山就由新十五師某部占領著。到了晚上,周志道除留少數(shù)部隊守備原陣地外,旅主力全部遣出,并沿著花果山南側向日軍左側背發(fā)起襲擊。
日軍也非常警醒,他們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前來夜襲的一五一旅,但起初并沒有進行射擊。
日本記者小俁曾在徐州會戰(zhàn)時隨軍采訪。有一天晚上他們遭到了中國軍隊的夜襲,機槍子彈下雨一樣地飛過來,還有迫擊炮彈“啾啾”地劃過夜空,顯見得來襲者也不是一般的小部隊。小俁當時慌張到連腳上的鞋都穿顛倒了,可是身邊的日軍指揮官卻很鎮(zhèn)定,他下令:“不準射擊”、“不許出聲”,然后進入陣地的日本兵就真的一聲不響、一彈不發(fā)。
一直等到中國軍隊吹響軍號,吶喊著沖鋒的時候,指揮官才下達射擊命令。那次中國軍隊的夜襲失敗了,天亮后戰(zhàn)場上留下了兩百多具中國軍人的尸體,小俁說:“兩百這個數(shù)字聽聽不多,但真正看到兩百多具尸體則不得了?!?/p>
是不是沉得住氣,決定著軍人是否訓練有素。日軍第九師團的軍事素質(zhì),是連岡村寧次都加以稱贊的,他們不向一五一旅貿(mào)然開火,就是要放長線釣大魚,讓對方橫尸陣前——不是兩百,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