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誰,那位麻木不仁的‘閻羅王’,我都懷疑她的嘴巴是不是裝馬達了,怎么那么能說,黑的都能說成白的,連林魏宏這種死馬都給她說活了!”剛剛楊昊就坐在旁聽席上,事先也了解過案情,如果那位母親不是真的愛那個孩子,會為了孩子跟自己前夫糾纏了整整一年多,勞民傷財還傷心傷身?現(xiàn)在倒好,一個為孩子累死累活的偉大母親,硬是被這位大律師丑化成不負責、別有居心的單身女人。
“其實,撇開別的不講……”溫霖做出沉思的樣子,“我倒覺得阿姨的眼光不錯?!?/p>
“什么?!”楊昊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說兄弟你是要害死我啊,我家已經(jīng)有我媽那尊‘伏地魔’了,要是再把這尊‘閻羅王’娶進門,我還有活路嗎?”
“沒那么嚴重。”他說,“不然你怎么跟阿姨講?”
“照實講!今天是我媽沒來,要是我媽看見這個女人這么喪心病狂,估計比我還激動?!?/p>
簡單點說吧,楊昊今年二十八歲,單身未婚,整天被媽媽張羅著相親。在媽媽軟磨硬泡、軟硬兼施的手段下,楊昊每次基本完敗,只能乖乖配合。而他這次的相親對象就是嚴展晴,鑒于前幾次相親的黑暗經(jīng)歷,楊昊決定先不動聲色地探探對方的老底,于是就拉上自己要好了十幾年的好哥們兒溫霖一起,誰知道這么一探,好家伙,想想就覺得后怕,還好來了這么一趟,不然以后把命搭進去了,對方還能把錯全部推自己身上。
反倒是溫霖,本來覺得陪楊昊來如此莊重的地方探自己相親對象的底,這個舉動非常無聊,不過在見證了嚴展晴這場精彩絕倫的辯論后,倒是有意外的收獲,或許說驚喜更準確些吧。
“所以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不要?”
“我不要?!睏铌谎院喴赓W。
“真的不要?”
“不要。”楊昊頓了一下,隨即僵硬地問,“怎么?難道……你要?”
溫霖安靜著,不置可否。
在回來之前,嚴展晴勝訴的消息就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事務所,所以她在推門而入后,原本熱鬧的環(huán)境一下子安靜下來。嚴展晴無視她們定格得非常不自然的神情和冰凍一般的氣氛,徑直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即使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們在議論什么,無非是“那個母親好可憐啊”、“閻羅王太狠了”、“她會不會有報應啊”之類的,根本就沒有任何聽的價值。
直到嚴展晴走到辦公室門口,后面才傳來幾聲虛偽的道賀。
“恭喜啊嚴律師?!?/p>
“嚴律師,又贏了,好厲害?!?/p>
所以嚴展晴在關(guān)門前,她還是朝對方點點頭,禮節(jié)性地回應?;氐阶约旱霓k公室后,嚴展晴才真正放松下來。看著玻璃上那張疲憊又松懈的臉,心里突然涌現(xiàn)出一絲倦怠。只是一閉上眼,眼前又會浮現(xiàn)劉思那個憤恨又無能為力的窘態(tài)。
當然,這點小小的愧疚并不會讓她覺得自己做錯了,她只是站在那個孩子的立場為他謀求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所以她沒有錯。
咚咚—
敲門聲一響起,嚴展晴就立刻收起她剛剛毫無防備的樣子。
“進來。”
“嚴律師,這是你要的資料?!迸硇⌒囊硪淼匕咽稚系牟牧线f過去,“對了,新案子的委托人早上來過一趟?!?/p>
“他說什么了?”
“沒有,說是等你回來,再跟你詳談?!?/p>
聽完,嚴展晴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給他打電話,讓他明天早上過來,至于到醫(yī)院取證時間,改到明天下午?!?/p>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敝砬飞恚Ь辞椅窇?。
這樣就夠了,那些議論聲她大可不必在意,她只需要這樣站在高處,哪怕一直孤身一人。
華燈初上,嚴展晴從公司走出來,迎面吹來的冷風讓她忍不住拉高衣領(lǐng),公司中又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出幾個人,是比較年輕的小助理們,彼此手挽著手嘻嘻哈哈,青春活力的樣子。跟她們比起來,嚴展晴那深色的外套,深色的皮靴,深色的皮包,加上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永遠顯得那么拒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