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的樂趣

〔愛爾蘭〕羅伯特·林德 劉新粦 譯

同一個普通城里人在鄉(xiāng)下散步，而不對他的無知的領(lǐng)域像海洋那樣寬闊感到驚訝是不可能的。成千上萬的男女活著然后死去，一輩子也不知道山毛櫸和榆樹之間有什么區(qū)別，不知道烏鴉和畫眉的啼鳴有什么不同。我們整整一生都有鳥生活在我們的周圍，然而我們的觀察力是如此微弱，以致我們中間許多人弄不清楚蒼頭燕雀是否會唱歌，說不出布谷鳥是什么顏色。我們像孩子似的爭論布谷鳥是否飛的時候總是唱歌還是僅僅有時候在樹枝上唱歌，爭論查普曼的下面兩行詩是根據(jù)他的想象呢，還是根據(jù)他對大自然的認識寫的：

當布谷鳥在翠綠的橡樹懷中歌唱，

初次使人們在明媚春天心花怒放。

然而，這種無知并不完全是可悲的。從這種無知我們可以得到有所發(fā)現(xiàn)的樂趣。這種樂趣是經(jīng)常的，只要我們足夠無知。

博物學家的幸福在某種程度上也依靠他的無知，無知給他留下這類新天地讓他去征服。他可能在書本上已經(jīng)達到了知識的頂峰本身，但，在他用自己的眼睛證實每一個光輝的細節(jié)之前，他仍然感到是半無知的。他希望親眼看見雌布谷鳥一種罕見的情景——在地上下蛋然后用嘴把蛋叼到窩里（在這窩里注定要發(fā)生殺害幼鳥的事件）去。他將一天又一天地坐在那里，望遠鏡緊貼著眼睛，為的是親自確認或駁斥這樣的說法，說布谷鳥確實是在地上而不是在窩里下蛋的。如果他是十分有幸竟然發(fā)現(xiàn)了這種最遮遮掩掩的鳥在下蛋，那么也仍然有其它領(lǐng)域在等待他去征服，有一大堆有爭論的問題等待他去解答。無疑，科學家們迄今沒有理由為他們錯過的無知而哭泣。要是他們似乎什么都懂，那么這僅僅是因為你我?guī)缀跏裁炊疾欢?。在他們發(fā)掘出的每一個事實下面總是有一筆無知的財富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