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更郁悶了,不待葉凝歡問個明白,楚灝便去了她的同邸夫人身份,將她轟到位于原都城南的王府別苑住去了。這一住就是兩個月,冬英、夏蘭、綠云、綠綺這四大金剛外加侍衛(wèi)堵門,饒是葉凝歡急得上躥下跳,盡出百寶也沒能成功脫離別苑殺回去質(zhì)問她那個主子兼夫君。
大勢已去,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一步步發(fā)展下去。今天一大早,不到寅時就被折騰起來,趕鴨子上架般地將她擺弄成個華衣偶人。
眼看這一天又快過完了,外頭花火聲和絲竹聲仍執(zhí)著交替喧騰著原都的秋夜。楚灝自打禮畢后就不見蹤影,想必是在外面跟他六哥楚沅以及一眾來賀的官員們喝得面紅耳赤,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非要這么做,還要做得這樣顯眼?
皇上好不容易才準他歸藩,他竟于歸藩途中抗旨拒婚。不僅如此,更令皇上允準他做這等以庶代嫡的無禮事?
錦泰儀禮之邦,以妾代妻有違禮德之道?;噬现富槭ブ家严?,卻恃骨肉親情而逼迫皇上收回成命,為弟為臣,皆是忤逆不忠。今日滿城華燈,婚禮儀列有如游龍穿江,所到之處封街閉戶,擾了百姓生業(yè)。他剛歸東藩即大行操辦婚事,如此無視民生,更是不仁。
君心民心對于剛歸藩的楚灝是何等重要,竟這般輕易丟了個徹底。
真心與否無須相證,名分于她而言更是不能強求也無須強求的。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何必這般自毀?
葉凝歡越想越郁悶,兩個月來堆積的急火一個勁兒地往上躥,忍不住嘟囔:“六月才到原都,至了七月就開始大操大辦。真是不知道他的腦袋瓜子是不是被板凳給踢了?剛一來就搞得人仰馬翻,還不嫌招人恨嗎?真以為回來了就能萬事大吉?”
冬英傻眼了,板凳是王爺去年在葉凝歡生辰的時候送她的一匹矮馬。她現(xiàn)在居然端出來罵殿下?夏蘭剛想勸她幾句,哪知葉凝歡話出了口,火氣沒減反增,抬了腿就想踹裙擺,非要把那礙眼的繡圖踢亂不可!
夏蘭急忙過去摁她的腿,及時摁住了大腿卻摁不住她腳上的鞋子。貼金綴玉的繡鞋很有些分量,葉凝歡猛一用力竟將鞋子直接甩出去,泛出一道紅光,嗖地沖著門而去。
偏在這個時候門開了,喜娘歡天喜地地把楚灝往里迎,賞錢沒到手先被飛來暗器甩中了臉!喜娘“哎喲”一聲癱倒在門邊,驚得在屋里的冬英和夏蘭目瞪口呆。不僅她們,連葉凝歡自己也愣住了,沒想到這只鞋的力量這么大,竟將喜娘一鞋打倒。
楚灝著絢紫琉金的吉服,胸前團龍繡圖與葉凝歡華衣上的交相輝映,頂上的冠所鑲的紅寶灼灼耀目,高束的長發(fā)垂蕩下來,伴著長長烏穗縷縷糾纏。他眼皮都不眨一下,長腿一邁就跨過倒地的喜娘,幾步到了葉凝歡的面前,直勾勾盯著她看。
眼線清晰如濃繪,黑漆眼珠如深潭,將葉凝歡的影清晰地映在眸底。葉凝歡猶自半張著嘴,一副沒緩過神兒的樣子,楚灝半勾唇角漸泛起一絲戲謔笑意。他身上有酒味,不過神志清明并無半分醉意。也不知是不是因飲酒的緣故,還是他笑得太勾人。葉凝歡瞅著他,倒覺得他的容色添了幾分柔媚,竟顯得有點妖冶似的,憋了兩個月的焦躁竟半點發(fā)作不得了。
怔了半晌,葉凝歡這才強迫自己回過神來,心里萬分慚愧。一鞋撂倒喜娘后,竟讓他一眼瞪傻,當真是沒有骨氣,居然中了他的美人計!
他越是笑得歡快,她越是郁堵,悶悶地想扭開臉,卻讓他一把捏住下巴,逼著她繼續(xù)受他放肆眼神的荼毒。
冬英和夏蘭悄悄往外退,順便把那剛爬起來還不及說吉祥話的喜娘又拖了出去。
葉凝歡被楚灝捏得動彈不得,咬著槽牙暗暗運力,想把下巴從他的手指間解脫出來。楚灝笑意加濃,執(zhí)拗地捏著她不肯松。兩人默默角力,誰都沒開口。葉凝歡擰得脖子發(fā)酸都沒能成功,只得服軟放棄:“好啦,服啦!快松手吧,再掐下巴要掉了?!?/p>
楚灝稍松了松力卻沒撒手,另一只手握住她一縷發(fā)絲:“怎么不把喜帕蒙上?總該稱心如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