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覺得這地方還不錯(cuò)。”楚正越輕聲道,牽起一絲笑意,修長(zhǎng)的手指忽然撫了桌上的弓,“想打獵了呢!”
“打獵?這里有什么好打?”盧樹凜詫異,來的時(shí)候倒是路過了原都附近的圍場(chǎng),像精致的園林,比北海的差遠(yuǎn)了。
楚正越回眼笑了笑,意有所指:“自然有,若我獵得到,十九叔不想跟我去也不行!”
狹路相逢,是緣是孽,說不清。
王府縱是大,說到底也只是條狹路。
三棱羽箭寒光透骨,呼嘯著直把距離縮短,不偏不倚釘了過來。葉凝歡的衣袖,與身側(cè)的桂樹串在一處,寸步難行!
這箭沒穿了她的喉,亦沒扎破她的膽,不過釘了她的衣袖限了她的行動(dòng)。卻如同扎在她的肺上,瞬時(shí)驚懼后,快氣漏了風(fēng)!敢在王府亂放箭的,除了那個(gè)楚正越還會(huì)有誰?今天趁楚灝去了監(jiān)行院司,他的侄子在這里打上獵了。
箭體透烏,箭頭之上倒刺列布。歹毒的兵器,放肆的人。
葉凝歡驚怒不絕,見一道影子躬了身自矮林中鉆了出來,腳步不緊不慢。彎沉的弓在手,腰間的箭筒白羽團(tuán)簇成雪。陽光自他背后透來,光圈亂閃,逆光看不清他的眉目,卻覺那步履姿態(tài)似曾相識(shí)。
楚正越狹飛的眸生得媚,卻危險(xiǎn)??辞迦~凝歡的時(shí)候怔住,眼睛微微睜大。葉凝歡瞇著眼睛,看清楚以后同樣錯(cuò)愕。
“竟然是你!”
異口同聲,說不出的怪異。
楚正越緩過神來,一臉無辜笑得溫柔:“原來真不是拐子,好生有緣吶!”
葉凝歡瞪圓了眼睛,腦里子想象的楚正越是個(gè)茹毛飲血,狂放無忌的怪胎。怎么能與當(dāng)日的救命恩人合二為一?聽了他的話,心里更是突跳,咬著牙半天說不出話來。
楚正越漸行漸近,笑意漸起:“得罪了,閑得無事想射鳥兒來玩,卻失了手!沒嚇著你吧?”
桂樹生得壯大,花朵卻細(xì)巧。碎碎的花形暗藏,偏香得霸道凜冽,也算成就了它的枝干威武。香得太過,葉凝歡有些暈眩,氣屏在胸腔不上不下,他漸行漸近,那口氣終因一急頂了出來。
“你別動(dòng)!”聲音有點(diǎn)顫,余悸之后尚未如常,卻控制得并不高尖。嚷出來,丟的是她和楚灝的臉。葉凝歡探出另一只手去拔箭,透木三分根本拔不動(dòng)。
楚正越不走了,與她保持三丈開外的距離,看她如小獸在囚牢般苦掙,饒有趣味。
身姿裊動(dòng),步步生蓮。自在角樓窗邊看到園中那一抺影,他便知道,這正是他的契機(jī)。
他清楚一件事,朝廷欲借楚灝平北,縱然楚灝無力成事,也會(huì)很快借楚灝削減藩護(hù)。從楚灝開始,既而延至諸藩。他豈能就范?
既然楚灝有心推諉拖延,就別怪他劍走偏鋒。
楚正越欣賞了一陣葉凝歡拔箭,清楚自己使了多少力道,十足把握她是拔不出的,便要看她窘迫看她慌張。明明這里是她的地盤,她卻像是個(gè)誤闖禁地的外來客。
見她默聲努力,覺得格外有趣。當(dāng)日匆匆一瞥,只覺她生得精致,今日容貌才算是瞧清楚了。膩膩軟軟,像是三月里的初萌的桃花,總帶著繾綣。只不過,太溫軟輕柔的東西,終究是浸不進(jìn)他的骨血。
一如難分不舍的愛,雖然瑰奇艷麗無比,終究失了真,不是人間的顏色。
楚正越欣賞夠了,撣撣肩上的花屑,格外誠懇的態(tài)度:“既然不便過去幫你,不如叫人來吧??偛缓靡恢边@么站著?”
葉凝歡屢試無效,沒再跟那支箭較勁,轉(zhuǎn)了眼不看他,說:“不必喚人,你走了便是?!?/p>
楚正越偏不下這臺(tái)階:“冒撞在前,豈能棄之于后?”
明明看到她梳著髻,又穿行在這個(gè)地方。料定了她的身份,卻一味裝傻,想引了侍從婢女,掀了楚灝的臉皮?
再待下去,只怕不妙。
葉凝歡這幾天因楚正越在,根本沒出過內(nèi)院的門。東臨監(jiān)行院在三天前得知北海王離了藩地,立時(shí)懷疑來了東臨,韓東輝幾次三番跑來尋事。北海的監(jiān)行院形同虛設(shè),沒人敢拿楚正越怎么樣。但東藩不同,這事可大可小,楚灝也不得不出去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