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這個愿望很可能無法實現(xiàn)了。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瞞著你的，不過我真的不愿意在我們快樂的日子里蒙上任何陰霾。

“那天，我說讓你馬上娶我，你一定以為我在開玩笑吧？但我是認真的。我患有先天性的家族病，這種病的死亡率非常高。下個月11號的我將進行一次決定自己命運的移植手術(shù)，這次手術(shù)會有很大的危險性，醫(yī)生告訴我，以前成功的案例不到三分之一。但如果成功了，我就能獲得新生，不管怎樣，我總是要試一試的。

“你看這封信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了。也許我還沒有手術(shù)，還等得及你回來娶我；也許我已經(jīng)獲得了新生，正在籌劃我們未來的美麗生活；也許，也許，我已經(jīng)再也無法看見你了……”

沈飛輕聲將那封信完全復(fù)述了一遍。徐麗婕和凌永生早已知道曉萍的結(jié)局，此時得知其中的細節(jié)，仍不免動容。其余眾人則都是一臉愕然。

姜山忽然想起什么，道：“11號？那正是你和我父親進行比試的當(dāng)天?！?/p>

沈飛點點頭：“我看完信后，一刻不停地趕回了揚州，在醫(yī)院中正巧趕上曉萍從手術(shù)室中出來，她沒有等到見我最后一面！”

“什么？”姜山似乎難以接受這種故事結(jié)局，“那個女孩……她就這樣走了？”

“是的?！鄙蝻w眼神空洞洞的，“沒有什么生離死別，一切就這樣結(jié)束了?！?/p>

眾人默然，都沉浸在了這個憂傷的故事里。

可沈飛的話還沒有說完。

“在北京，我實現(xiàn)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目標(biāo)。當(dāng)時我叱咤廚界，風(fēng)光無限?？墒钱?dāng)一切過去之后，最讓我懷戀和回味的，還是和曉萍在一起炸臭豆腐的平淡時光。人總有個毛病，都會向往那些沒有經(jīng)歷過的波瀾壯闊的生活，而不知道珍惜已經(jīng)擁有的快樂。就像這做菜，‘大味必淡’的古語已傳了幾千年，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品出這‘淡’的好處呢？”

眾人聽完，臉色都是一凜。姜山更是額頭滲出汗珠。卻聽沈飛又道：“乾隆爺在位數(shù)十年，嘗遍了天下的珍奇美味，到最后值得回味的，卻是這道極為平淡的青菜燴豆腐。姜山，你先祖當(dāng)時身為御廚總領(lǐng)，正是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又怎能體會到乾隆爺退下皇位后那種歷盡滄桑、嘗遍百味的心境？就是我自己，如果沒有經(jīng)歷曉萍離去的痛苦，恐怕直到現(xiàn)在也無法理解‘煙花三月’的真諦，也不會明白真正屬于我的快樂生活究竟是怎樣的?！?/p>

眾人反復(fù)咀嚼著沈飛的這幾句話，心情各有不同。良久，姜山輕嘆一聲：“原來這‘煙花三月’不是一道菜，而是一種人生?！?/p>

沈飛笑了笑：“這句話，你只說對了一半。‘煙花三月’既是菜，也是人生，菜和人生原本就是相通的?！?/p>

眾人此時也都心中恍然：“煙花三月”這道菜，不理解的人不屑于提及，理解的人又沒有勝負爭斗之心，不愿提及，難怪這秘密能保守兩百多年！

沈飛看著姜山：“這樣的一道菜，你現(xiàn)在能做得出嗎？”

姜山沉默半晌，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我做不出，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