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的面容看得不甚真切。只剩一雙炯炯的眼睛，陰冷寒人。我心里發(fā)怵，害怕地后退，直到退無可退，跌坐在床上。

“你這么早就回來，我很驚訝?！?/p>

他向后一仰，靠著墻，拿出一根香煙叼在嘴里，火機(jī)冒出藍(lán)色的火苗，煙霧繚繞中，他整個(gè)人有種墮落的美，頹廢而性感。

他沒穿外套，襯衫領(lǐng)口開得很低，熹微的火光隨著他吞吐的動作忽明忽暗。我看著他的煙灰一截截?cái)嗦洌囊淮绱绲匕l(fā)涼。

終于他捻熄了煙蒂，世界瞬間黑暗。我慌忙打開了臺燈，橙色的燈光看上去很暖，這是我喜歡的顏色，讓人覺得安心。站起來，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左手邊的柜子上。白開水，我沒有多余的錢買咖啡或茶葉。

他慢悠悠地端起水杯，然后，冰冷的瞳仁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手輕輕一松，杯子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摔了個(gè)粉碎。

我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玻璃碎屑，穩(wěn)了穩(wěn)心神，蹲下身去收拾。他的目光很冷，我的心很亂，心一亂割破手指幾乎是必然。我疼得縮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揪起來，逼到了墻角。

“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他怒吼著，很生氣的樣子，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怒從何來？

我知道，他已經(jīng)不再愛我，也不想讓我好過。我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如此糟糕，有一半要拜他所賜，他應(yīng)該高興才對，為什么還要生氣？

我不敢看他，沒有勇氣面對他的憤怒，過去是，現(xiàn)在還是。所以我低著頭，手指在流血，下意識地，我將它含在嘴里。

頭頂響起一聲粗啞的喘息，下巴突然被他強(qiáng)勢地挑起，狂躁的吻暴雨一般落了下來，我措手不及。

他的氣息很亂，亂中帶著殺氣，我因恐懼而反抗，卻被他別住了雙腿，死死地釘在墻上。他兇狠得讓我無法呼吸，我覺得自己像淹在水里。

那一夜的黑暗突然降臨，世界很大，死一般的空寂。

他把頭埋在我脖子上，唇齒間，他輕笑：“賤貨……”

我如遭雷擊，瞬間清醒。

“倪曜，放開我!”我手腳并用地掙扎起來。

他將我打橫抱起，直接扔在了那張堅(jiān)硬的單人床上。我眼前一黑，胃里又翻騰起來。

他撲過來，大力按住我，“為什么不要？他給你什么條件？我照給，甚至可以比他更好?！?/p>

“我不要，什么都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慌亂地掙扎嘶喊著，在他身下扭動著身體，像一條離開水的魚。

他冷笑道：“這是給他守身嗎？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沒想到，你還真是個(gè)例外?！?/p>

話說得這樣難聽，像一把把鋒利的鋼刀，仿佛要生生地活剝了我。

就在這一刻，一直隱忍的淚水猶如決堤的江河一般，瞬間洶涌而出。

我一直在堅(jiān)守什么？一直在期待什么？曾經(jīng)那么苦，那么難。一個(gè)人在那冰冷可怖的死亡線上，在絕望與希望的生死邊緣，苦苦地掙扎了這么久。

早知道會是這樣難堪，這樣辛苦，當(dāng)初還是死掉比較好，是不是這樣？

絕望使人變得麻木，我仿佛瞬間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呆呆地任他剝光了衣服，壓在床上。

我的床很小，很硬，也很冷。他強(qiáng)壯的身體幾乎全壓在我身上，不管我是否可以承受。

當(dāng)愛欲變成了發(fā)泄，纏綿蛻變成猙獰，我還能說什么？

側(cè)過臉，看到溫暖的橙色光暈，我伸出手，卻被他扣在枕側(cè)。冷冽的雙眼對上我的驚慌，他說：“不許關(guān)燈，我要看著你?！?/p>

我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場性愛，在這個(gè)陰冷狹窄簡陋，充滿潮濕霉味的屋子里，將它獻(xiàn)給了我昔日的戀人，那個(gè)曾經(jīng)最疼愛我的男人。

我流著淚完成它，心里是那么疼，疼得翻天覆地。

不記得誰說過，無愛的性愛，是一場劫掠。倘若忽略結(jié)果，是否可以讓過程好受點(diǎn)，不要如此殘酷？那么，我親愛的曜，我……是不是該抱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