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香港的求學(xué)歲月 3(2)

塵埃落滿,寂寞花開 作者:西嶺雪


生母二十多歲就去世了。黃逸梵同弟弟由大夫人帶大,自幼仰人鼻息,小心承歡,時時記著嫡母(大夫人)的恩德。她一直都想遠離那生活。

婚姻,通常是改變女子人生的最重要舉措,然而她的婚姻又是這樣失敗。

大夫人1922年在上海過世。黃逸梵同弟弟把財產(chǎn)分了,黃定柱要了房產(chǎn)地產(chǎn),黃逸梵則分了些古董。每次回國再出國,就帶走一兩箱。

她幾次嘗試獨立,做生意,跑單幫,可是一直不大成功??偸且柚u古董來翻身,重新開始。

每賣去一箱古董,她應(yīng)當都是十分自責(zé)而悲哀的吧,因為居然沒有別的辦法過活。她那么厭惡她的丈夫張廷重,可是卻同他一樣地坐吃山空,他們兩個,都避不開自己的出身。即使她去了外國,遠渡重洋,那一切她痛恨的事物仍然存在于她的血液之中,到老,到死,永遠不肯放過她。

這一次的母女分離,愛玲沒有哭。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離別,也習(xí)慣了漂泊,這是命運。

從四歲第一次看著藍綠色的母親去法國,到后來自己顛沛流離大半生,她的生命仿佛是由一次又一次的離別、一次又一次的漂泊組成的。

離別是人生里無可奈何的事情,反正每個人到了最后總是要告別的,那一個蒼涼的手勢,多做幾次,或者少做幾次,有多少不同呢?

對于母親曾經(jīng)去香港小住過這一段往事,張愛玲在早期的文章里極少提及,倒是張子靜的回憶錄露了端倪:

另外我表哥還透露,我母親那次回上海,帶了一個美國男朋友同行。他是個生意人,四十多歲,長得英挺漂亮。名字像叫維基斯托夫。我姊姊是見過母親這男友的,但她從沒對我說過,也沒在文章里提起。

我母親的男友做皮件生意。一九三九年他們?nèi)チ诵录悠拢谀抢锼鸭瘉碜择R來西亞的鱷魚皮,加工制造手袋,腰帶等皮件出售。一九四一年底新加坡淪陷,我母親的男友死于炮火。這對她是很大的打擊。她在新加坡苦撐,損失慘重。一度行蹤不明,與家人失去聯(lián)系。后來才知她去印度,做過尼赫魯姊姊的秘書。

——張子靜《我的姐姐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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