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他畢業(yè)的那個暑假,返校拿錄取通知書的他和留在辦公室?guī)屠蠋熍碜拥乃矀€正著,她抬起眼睛,終于怯怯地開口:“恭喜你?!?/p>
他被本市的A大金融系錄取,在旁人看來的確該恭喜一下。
不過他心里高興的是,這丫頭終于主動跟他說話了。
他是天水集團董事長唯一的兒子,當(dāng)然,他的父親還有許多孩子,只不過都在性別上輸給了他,可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有權(quán)選擇自己熱愛的學(xué)科,他沒有,金融系是他和父親交換條件的籌碼,他別無選擇。
高考前夕他給遠在香港談生意的父親打了一通電話,內(nèi)容大致是希望父親給學(xué)校設(shè)立的“天水獎學(xué)金”增加金額,父親提出的條件是他必須在報考時選擇和經(jīng)濟相關(guān)的學(xué)科,好在不遠的將來接替天水集團。他同意了,同年九月,在新學(xué)期的開學(xué)典禮上初依拿到了厚厚一沓子人民幣。
因為尷尬的身份他不常和父親聯(lián)系,也對經(jīng)濟一點興趣都沒有,卻為初依破了例。
A大和高中母校在同一個街區(qū),考上大學(xué)的魏承軒依然經(jīng)?;貋?,他和初依就是在那段時間才漸漸熟絡(luò)起來的。
高二下學(xué)期,初依的物理破天荒地一落千丈,他聽說后主動幫她補習(xí)。整整一個學(xué)期放學(xué)后初依都和魏承軒在一起,偶爾在補習(xí)間隙會閑聊幾句,魏承軒能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相處比之前要輕松許多。
有一次,不知道為什么聊到了父母,初依微怔,很快用一句話迅速跳過這個話題,下意識反問他:“你呢?”
他的反應(yīng)和她如出一轍,忘了當(dāng)時說了什么,總之是答非所問。他是私生子這件事怎么好意思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說出來呢。
沒錯,他喜歡這個此時雙臂抱膝縮在走廊長椅上熟睡的女孩,雖然她和從前判若兩人,他還是無法停止心中的喜歡,哪怕這么多年她一直喚他“承軒哥”。
他悄悄走近,俯身把初依抱進了辦公室。他守在她身邊,整整一個晚上。窗外狂風(fēng)大作,秋雨滂沱而至,他關(guān)緊窗戶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人,突然有些懊惱,為什么自己偏偏姓魏?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百家姓里那么多姓氏,隨便哪個都好,為什么是魏?
這是一個讓他無比尷尬的姓氏,打亂了他喜歡初依的節(jié)奏,讓他事先準備好的告白就這樣夭折在了血雨腥風(fēng)中。
初依在高三上學(xué)期確定了報考方向——建筑學(xu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一個年輕的建筑師,雖然他只是一個在雜志上看得見摸不著的人,魏承軒心里的醋意還是像汽水里的氣泡一樣不停地翻涌。
就在他準備向初依告白時,天水集團巨變,董事長遭遇空難機毀人亡,集團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神秘失蹤。一時之間群龍無首的天水集團每天都在上演自相殘殺的戲碼,而他被突然告之自己就是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的主人。
什么都不懂的他幾乎是趕鴨子上架,也在一夜之間明白了自己和初依的懸殊。
天水巨變是因為有臥底在集團內(nèi)部掌握了集團和緬甸進行國際交易的細節(jié)。他是第一次知道集團并沒有外界渲染得那么輝煌,它很臟,整棟奢華無度的辦公大樓足以說明錢財?shù)膩砺凡幻?。可他身上流著魏家的血,在還沒分清孰是孰非時就被迫坐上了這座商業(yè)帝國的寶座,連反悔都來不及。
他坐在會議室里聽集團高層的爭吵,席間元老不斷嘲諷他無法掌舵,言語之間機關(guān)算盡,句句逼他主動讓位。
20歲的魏承軒血液里的魏家因子似乎就是在這個時候復(fù)蘇的,他只是突然站了起來,讓喧嘩的會議室驟然寂靜,然后從抽屜里掏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重重地扔在了會議桌上。猛烈的響聲讓所有人為之一振,大家的視線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天水集團是魏家的天下,只有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誰不服,拿上這把水果刀,先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然,都給我閉嘴?!彼麤]有任何語氣,一雙鷹隼般的眸子像一把利劍,刺穿在場每一個人的貪欲。
那段時間他忙于接手集團事宜無暇照顧初依,等他知道初巧檢查出了骨癌,初依已經(jīng)買好了去拉斯維加斯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