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妻女呢，可會趕來送老伯一程？”

他答：“我未婚，無妻無兒?！?/p>

“我太多話了?！?/p>

他說：“這個時候，幸虧有你作伴?！?/p>

“假期結(jié)束，我要回去開學(xué)。”

他沖口而出：“小亮，留下，做我學(xué)徒。”

我怔住，一顆心幾乎從胸口躍出。

我原以為只有圣琪才會獲得類似邀請，但是今天忽然有男子向我作出如此建議。

我囁嚅：“我在滑鐵盧將升二年級……”

“我可以幫你調(diào)到紐約大學(xué)?！彼o隨說。

“我不喜歡紐約?！?/p>

“那么，到天氣和靄的夏威夷、加州、佛州。”

“我怕應(yīng)付不了半工讀?！?/p>

“毋需這一刻決定，你想一想，好好考慮?！?/p>

我嘆口氣：“媽媽如果沒有我這個擔(dān)子，即時可以退休，我實在不忍心看見她如此疲乏，還四處做工?！?/p>

“從前，女子都可以安坐家中照顧子女，外頭由男人拼搏。今日男人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低頭不出聲。

“我送你回家?！?/p>

“屋子已經(jīng)出售，我將回滑鐵盧。”

“我可以探訪你嗎？走得開既來。”

我握住他雙手，他手厚大，是一雙工具手。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上路，母親跟我說：“這次我大豐收，我問王旭，將來可愿與我合作－－”

我嗤一聲笑：“他哪里做這個生意。”

“被你猜中了，他很客氣地說他沒有興趣。咦，你倒是了解他?！?/p>

“我只不過猜想。”

“我把應(yīng)得一份給他，他退回說留著給你做學(xué)費?！?/p>

“媽媽你太嬌縱我了，原來你賺錢如此辛苦。”

“小亮，王旭希望收你做學(xué)生，我已同意?！?/p>

“他如何建議？”

“白天你上課，課余與他一起學(xué)習(xí)，他付你工資，你又得額外學(xué)分?！?/p>

“媽媽，他已四十多歲?！?/p>

“在你們眼中，四十多歲是生命極限可是？”

我解釋：“當(dāng)我三十多歲時，他已經(jīng)六十?！?/p>

母親笑出來：“你打算與他合作那么久？”

我不禁慚愧，沒想到母親比我先進(jìn)開通。

第二天我乘飛機(jī)回家。

回自己的家，難道還需通知誰不成。

我用門匙啟門，把行李拎進(jìn)走廊，就看到了奇景。

我看到圣琪披著日式絲袍坐在安樂椅上，香肩半裸，翹著大腿，她前邊跪著一個男人，我嚇一跳，連忙往后退。

糟！我渾然忘卻這位客人時時有出軌行為。

接著，我發(fā)覺那男子蹲在她跟前，正捧著她一只腳，吻她足趾。

我好想笑，那人聽見聲響轉(zhuǎn)過頭來，我如遭雷殛。那人，那人正是鄧劍華。

我“呀”地一聲，像是被人在腳跟砍了一刀，全身五個半品脫血液自傷口汩汩流出，耳畔嗡一聲，頭暈，幾乎昏過去。

他倆不約而同站起，比我更加吃驚。

我胸中一口濁氣上涌，說不出話來，不知過了多久，我手腳才恢復(fù)力氣，稍微移動。

我無法提高沙啞聲音，只是說：“走，兩個人馬上走，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xiàn)?！?/p>

我打開大門，看著兩個人衣冠不整，失魂落魄地離去。圣琪連鞋也沒穿，但是不必替她擔(dān)心，她有得是辦法。

我關(guān)上門，立刻叫清潔公司派人打掃。同時，召鎖匠換鎖。

我不想再提這兩個人，我不憎恨他們，也不想報復(fù)，只想遠(yuǎn)遠(yuǎn)避開他們。

過兩天，鄧劍華在學(xué)校看到我，追過來說：“小亮，求你原宥我，我錯了，我會改過－－”

我的電話這時響起，原來是王旭，我像聽到親人的聲音一樣：“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圖書館門口，我馬上過來，等我五分鐘。”

我跳上同學(xué)的腳踏車便往圖書館飛馳。